“不在庄上?”
旺财耷拉着脑袋,这么说是不能去庄上看红鲤了,自家少爷真是的,每次半夜都单独行动,从来不带他,他也是定亲的人,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做小厮的辛苦。
用过晚膳之后,旺财收拾食盒下去,淳于谙对着油灯,一个人在桌边静坐,他孤单的影子映照在雪白的墙壁上。三皇子耶律楚仁重伤,也只老实几天而已,最近又有大动作,白日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张请柬。
五月二十,是耶律楚仁纳侧妃的日子,听说侧妃是自家丫头在天风书院的同窗,一个七品官家的小姐。作孽,明明不喜欢女子,为什么还要强求呢?像他这样的人繁衍子嗣都困难,怎么可能做一国之君?难道让自己的侧妃出去和侍卫私通戴绿帽子?耶律楚仁那么心狠手辣,肯定不会做这样窝囊之事。
记得还是在七八年前,那时候,他,耶律楚仁,四皇子耶律楚阳,云家少主云隆丰,白若尘还有米栋,都在皇家书院修习,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窥破一个惊天的秘密,他看到三皇子耶律楚仁和一个弘德帝身边的老太监厮混在一起,两个人举止亲密。开始的时候,淳于谙没放在心上,觉得或许耶律楚仁是为了讨弘德帝的欢心,所以买通身边的老太监,几次之后,越发觉得奇怪。
有一天,皇宫之内举行宴会,他们那会年纪都不大,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几个人意气风发,都对未来建功立业抱有幻想,那时大秦和大周已经有了摩擦,他即将要远行,米栋也要到鲁地去,大家在一起难免多喝了几杯,酒过三巡,他和米栋就有了切磋武艺的心思,宫里太大,两个人不敢乱闯,就决定找一处人少的地方,简单的过几招。
找了许久,才发现后花园处有一假山,位置偏僻,他和米栋两个人跃到假山之上,正准备切磋,突然听到迷乱的呻吟声在假山内响起,他对宫里不太熟,没想到假山内别有乾坤。
也就是在那一次,淳于谙才得知耶律楚仁身上的惊天秘密,那会对方已经十六,却没有娶正妃,是因为他不喜欢女子,对女子也没有兴趣,直白一些,见到女子也会不举,那个时候,耶律楚仁最迷恋的就是亵玩宫里的太监,也是为了让那些太监成为他的党羽,其中的隐秘也不好说的太清楚。
所以,当时皇家狩猎宴,耶律楚仁上前给青璃送花,那个时候淳于谙毫不犹豫地飞身站起,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种不正常的人毁掉他的小丫头,绝对不可以!
得知这样的隐秘之后,淳于谙和米栋也没有切磋武艺,快速离开后花园,当年的事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只是现在想到,还有点别扭。当时自家小丫头顺了耶律楚仁的荷包,他主动拆荷包的时候,就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里面有那个东西。
淳于谙站起身,摇摇头,当年的往事不堪回首,现在也不愿意想,他当成兄弟一样的人不只一次对他绝杀,暗害,原本的情谊已然耗尽,就算不为好友耶律楚阳,为了大周的气数,也不能有这样一位皇上,不然的话后宫三千佳丽都是男人,每当想到此,淳于谙冷硬的脸上都会变得僵硬,嘴角抽搐。
“看来这场雨下的还不错。”
莫子归推门而入,穿过书房,一路来到淳于谙的内室。这样的雨天,他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身上的衣服和头发,没有一个地方是湿的,说话声音淡淡的,看着无比闲逸。
淳于谙很吃惊,他是在对方已经进入到书房的时候,才听到的动静,之前推门声一点没听到,而且藏在暗地里的暗卫也没有发现有陌生人闯进,莫子归背着手,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清凉透彻,带着淡淡地笑意,眼底,却结了一层寒霜。
“大哥。”
淳于谙站起身,和莫子归面对面对峙,一个气势冷硬,一个气势淡雅,双方身上都包含巨大地气场,两个人谁也没动手,周围的空气像凝结一般,连桌上油灯的火苗,都窜高了几分,让室内更加明亮。
“这个称呼,还是算了。”
两人对峙片刻,莫子归这才淡淡地开了口,他侧过头,打量淳于谙的内室,在窗边小几上放置的水晶花瓶明明是一对的,自家小妹的闺房也有一只。
淳于谙垂眸,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上次端午节在忠武将军府,见到了未来岳父,出的考题都是兵法和谋略上的,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回答,末了,他做了保证,会好好对待青璃,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悔。
“淳于谙,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门来吧?”
莫子归靠在窗边站定,堂堂的护国将军府,暗卫也不过如此,他一个指头就可以打晕他们,没下雨的时候,他已经在隔壁,这么久还没被人发现,有时候武功太高也是有烦恼的,会被人当做透明人。
原本他不想来,最近局势发生太大变化,他又命令鬼罗刹解决了姜太后,至于姜贵妃,虽然看着不顺眼,但是还要多留几天,当年的隐秘事,也总要有一个活着的人对质,现在弘德帝也发现不对,起了疑心,只不过因为南边的战事,暂时没办法集中精力处理此事。
等忙完之后,莫子归才有时间听属下回报最近淳于谙的动向,得知他竟然对自家小妹动手动脚,一向对什么都看得很淡的莫子归也有了怒气,连续砸了好几个花瓶,原想给淳于谙个教训,又怕自家小妹被伤害。得知青璃竟然去多宝阁给淳于谙定制指环,他的心里有了酸涩之感,这么多年,因为很多原因没陪在小妹身边,她已经长大,身边有了别的人,不再需要他这个大哥,这次到京都来,就感觉心里空落落,心底满是落寞。
“为什么?”
淳于谙给莫子归倒了一杯茶水,这个人是青璃的大哥,将来也是他的,但是太讨好的事他做不出,他也明白,莫子归身份不简单,很危险,太后遇刺之后,他多了很多想法,也有了大胆地猜测。
“在没成亲以前,和青璃保持距离,不然的话……”
莫子归抱着胳膊,眯了眯眼睛,警告地看了淳于谙一眼。他确实对淳于谙有点欣赏,少年将军,保家卫国,值得称颂,那仅仅是因为他是大周的子民,但是作为青璃的大哥,他并不认可淳于谙。大周和大秦的边关马上开战,淳于谙还是能活下来再说吧,二人若是太过亲密,将来怎么办?有了一个莫青蔷已经够让他头疼,绝对不能让自家小妹变成这个样子。等几年,他功成名就之后,天下男子,还不是任由小妹挑选?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主宰这天下,不用受任何人束缚。
“做不到。”
淳于谙的眸子浮现如老鹰一般的锐利之色,青璃是他早就认定的人,而且他也已经答应她,会保重自己,等到战事结束,就会迎娶她为妻,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每一个呼吸都应该珍惜,所以对这样的天气才会失落,莫子归来警告他,凭什么?别的事情可以让步,这点绝对不可以。
“是吗?”
莫子归转过身,清浅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他说出每句话都像刺骨的寒冰,甚至他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慵懒,只是在一瞬间,手里就瞬发出一片七星暗器,打灭了内室中的油灯。
淳于谙站起身,眼眸里闪过一道幽光,他抓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准备和莫子归过上几招,此刻,莫子归在他眼里不是青璃的大哥,而是对手,一个强大冷血的对手。
“咋回事啊,少爷,您怎么还熄灯了呢?您现在不能睡啊。”
旺财推门而入,小声地唠叨,下雨天最讨厌,出门一趟,身子沾了几滴雨水,冰凉冰凉的,他摸黑走进内室,喋喋不休道,“青璃小姐可交待了,一定要擦这个药膏,不然您以后得了老寒腿那种毛病,老了的时候还不得拖累青璃小姐?”
旺财小声地念叨进门,他熟练地把水盆放到地上,怎么这么奇怪,屋里的温度好像不如外面高呢,旺财摇摇头,慢慢悠悠地来到桌前,点燃了油灯。
“啊……你,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油灯照亮了内室,地上是破碎的瓷碗瓷器,他进来的时候没听到有任何响声,看到有一个身材清瘦,面色斯文的男子抱着胳膊站在窗边,身上的衣衫连一个褶皱都没有,姿态悠闲,而反观自家少爷,面色冷硬,眼里闪烁着寒意,腰带断裂,裤子也脱落了半截,只剩下一条雪白的亵裤。
“妈呀,少爷,他是采花贼吧!”
旺财的脸上浮现惊恐之色,自家少爷武功高强,就算现在受伤,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在大周可以与自家少爷为敌的人少之又少,可是这样的天气上门,让少爷如此狼狈,他立刻有不好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淳于谙身后,双手抱着腰带,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道,“我是个纯洁的人,而且已经定亲,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否则,否则我就……”
“你就怎么样?”
莫子归一脸好笑地看了淳于谙一眼,都说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连思想都这么龌龊,被人当成采花贼,还是第一次,有点意思。
“我就……我就……”
旺财喃喃地说不出话来,要是对方强硬,他是不能怎样,听说现在京都里面好男风的人太多,连自家少爷都被盯上了,旺财觉得自己容貌清秀,一定不能幸免,有时候还是丑点好。
“呜呜,少爷。”
旺财低垂着头,哭丧着脸,这采花贼是男人,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是个贞洁的人,还想留着第一次在洞房花烛夜,要是真走那一步,是咬舌自尽好,还是一头撞到桌角好呢?
“你想多了。”
淳于谙嘴角不停地抽搐,忍无可忍,刚才黑暗之中,莫子归连发暗器,几乎做到瞬发,他现在受重伤,功力只有以前一半水平,所以躲过了大半暗器,最后一枚没躲过去,打断了他的腰带。
“比起你,我觉得我的口味还是更偏向你家少爷。”
莫子归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雷得旺财外焦里嫩,他同情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少爷,不是我不帮您,人家没看上我。”
京都的女子更崇尚面貌斯文俊逸的男子,如京都第一美男云家少主云隆丰,旺财觉得自己和云家少主是一个类型的,自家少爷虽然面貌不错,但是常年面瘫没有一点表情,气质冷硬并不得女子喜欢,原来在男子里面这么吃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