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锦书脚步略微踌躇,只怕自己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僵持中她还是踏入了房间,缓缓停在纱帐前。
里头的人不语,似乎透着纱帐凝视着她,房内气氛深沉,此时日暮西沉,霞光辉映。
那人发出一声长叹,声线浑厚,沐锦书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他道:“这几日你便留在老朽身旁,高袭不敢再动你。”
沐锦书微微一顿,跪地行礼:“多谢前辈相助,还问前辈是何许人也。”
老人漠然片刻,伸出枯槁的手将纱帐掀起,他衣着朴素,一张鹤发童颜的容颜映入眼帘,分外熟悉。
他也不加避讳,纱帐挂于一旁,身前的琴案上摆放着的长琴琴弦是松懈的。
沐锦书顿时怔在原地,震惊得久久难以回神,喃喃道:“皇...皇祖父...”
她从未想到这个人会是已故的太上皇,事情的始末难道皆是他一手策划,起因是他,到最后也是他,为什么......
太上皇看着眼前的沐锦书,姿态犹如一个闲云野鹤的长辈,但却又出现在这里,南阳王尊称一声老祖宗。
太上皇眼眸里的暗然一闪而过,离京的决定中,本应没有昭宁,奈何高袭肖想于她多时,暗中将她擒来。
自上次放纵沐锦书嫁于楚王,高袭便对他有所不满,此次直接违抗军令。
在太上皇得知后,方才处罚了高袭,他心有记恨,回去便被沐锦书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
她腹中的是明鄞的种,太上皇再怎么说,也不会让高袭动这种心思。
世间从没都没有不偏心一说,二皇子谢明鄞是他看着长大的,若今日在此的是太子妃,他或许就不管不问了。
沐锦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上皇,“为什么?”
太上皇气定神闲地将手掌放于膝上,淡淡回道:“没有为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当年他与皇帝的恩怨已渗透进这茫茫十几年里,人至老年,要么看淡世俗,要么顽固成疾。
一旁的小厮为其斟茶,太上皇依旧淡然,端茶轻饮,这一两个月来难得高兴。
那两个孙子倒也聪明,知道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他到底是见多了心计,没上二人的当,选择离京南下。
南阳王高袭虽带兵打仗一把好手,但是个不成器的,几次险些入套。
此次贪恋美色,将昭宁公主擒来,恐怕老二同太子已经警觉,搜罗其下来。
太上皇薄怒不已,将高袭提来斥骂,事已至此,只能将昭宁留下。
他曾转念想过,如若复辟不成,败于自己所教导过的孩子,也算一种欣慰。
沐锦书紧抿着嘴,她无法理解一向远离尘世喧嚣,闲云野鹤的皇祖父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沉思须臾,沐锦书依旧忍不住询问,“那山河图是否真有前朝宝藏,皇祖父为何要取此物。”
太上皇转动着茶杯,灰暗的眼眸平静得一如一滩死水,“有,老朽要复辟,自然需要资财。”
沐锦书微顿,难怪乔百说南阳王不足以让他卖命,乔百是修造皇陵墓匠的后人吧。
“皇祖父利用自己的辞世开启皇陵,若那晚二哥没有设伏乔百,顺利盗出山河图,复辟之事将在暗中进行,打得朝廷措手不及。”
太上皇扬唇淡笑,熟悉的面容依旧慈眉善目,“昭宁,你很聪明。”
沐锦书低下眉眼,不做回应。
正在此时,院子之外,远处的高山上燃起烽火,天色微暗,青烟袅袅。
一个兵卫急匆匆地从屋外赶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老祖宗!禁卫军正在五十里外逼近,有人发现了清丰镇!”
听言,沐锦书眉眼一喜,禁卫军...是谁来了!?
“这么快......”太上皇处事不惊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谨色,“南阳王呢。”
兵卫回道:“已前去布阵抵御,还请老祖宗速速离去。”
太上皇并未立马回应,沉思良久,高山上的烽火通信,格外显眼。
他却淡淡一笑,对于沐锦书开口道:“清丰镇精兵三万,你猜谁会赢。”
沐锦书沉着眉眼,转而磕首叩拜,说道:“皇祖父德高望重,年岁至此,不该再行反逆之举,莫再争扰是非。”
“您贵为国父,百姓敬重,相信皇帝陛下亦不会真追究此事,还请清丰镇投诚,了却战事。”
太上皇听言,似有冷哧一声,缓缓站起身,年长的身体保养的得极好,不见年迈之象。
太上皇提步越过跪着的沐锦书,漠然离开这间厢房。
他半生戎马,铮铮傲骨,从来不提投诚二字,更何况那是他最为厌恶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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