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和鸟类一样,黑眼珠占据了大半眼眶,很难判断出她的焦点落在哪里。
纪迟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不解地垂眸打量自己,还以为衣服沾上了污渍。
很快,一阵黑影飞速闪过,刚刚还在几步开外的姑娘瞬间坐到了纪迟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盆中的白乎乎的一团。
哦,她在看那只蠢兔子。
蠢兔子还真的撑下了一大盆,本就圆滚滚的身体更圆润了一圈,仰身大字型躺在一干二净的盆底,眼神直愣愣的。
兔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动眼珠,一下子就和黑鸦对上了眼。
西拉脸一红,迅速翻了个身,将肚子遮了起来——他可是只绅士小兔,怎么能对女士失礼呢。
毛绒绒的白肚皮不见了,黑鸦收起遗憾的表情,她看了眼聚在一起嘀咕的修士们,转过头对纪迟说:“教廷很记仇,你今天没有出来帮助他们,他们一定会找理由把你们抓去‘净化’。不过这次你是被我们牵连的,雇佣兵团会承担责任。”
她递给纪迟一根乌黑的鸦羽:“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拿着它到兵团寻求帮助,我们会无偿为你解决一次麻烦。”
纪迟不觉得自己会用到它,却还是道谢接了过来。
暴风雪一直吹到傍晚才渐渐停息,教廷修士们没等风雪完全平息下来,就忙不迭离开了营地,像是身后有狼追赶一样。
纪迟不想和他们同路,便在营地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才告别这里。
西拉满眼不舍地频频回头望着酒馆,接下来的日子它又要和肉干相伴了。
纪迟取回了他的小鹿和雪橇,小鹿休整了一晚上,重新变得精神焕发,雪橇被山羊老头敲上一层坚固的金属,外观看起来其实没改变多少,但纪迟知道它改变了不少。
临走前,不少雇佣兵跑出来送别他,兽人们的友谊很是单纯直接,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就是好兄弟了!
纪迟坐上雪橇前,犹豫了一下,仰头面对营地大门上停着的乌鸦,挑唇说道:“请帮我给唐捎上一句话,兵团非常好,吉祥物会保护你们的。”
乌鸦一愣,看着纪迟离开的背影,很长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四姐!上面不冷么?快下来吃点东西吧!”有人在营地里喊她。
黑鸦回过神来,垂头思考了一会儿,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我有事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啊——”
“去一趟本部,找那只蠢豹子。”
西拉在雪橇车上兴奋地蹦来蹦去,这踩踩那踩踩,发现并没变化,失望地团成一团:“五十金币还是亏了呀……”
纪迟悠闲地笑了起来:“我觉得还挺赚的。”
西拉蹦到他腿上,亮晶晶的兔子眼满是好奇:“快和我说说!”
纪迟闭上眼假装自己要歇息了。
兔子生气,在他袖子上啃了一口,留下两枚小小的牙印,嘟喃:“什么人啊,瞒着一岁的宝宝有意思吗?”
纪迟挑着嘴角不说话。
暴风雪过后的天气非常晴朗,天空是水洗般的湛蓝,太阳照耀在雪地上,将周围的风景照得亮堂堂的。
西拉无聊地追着自己的短尾巴转圈圈,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人声,急忙跳到车壁上探出脑袋。
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活动的踪迹,每隔不久就有一辆雪橇从小鹿旁呼啸错过,原本平整的地上也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辙痕。
兔子惊讶地向前方看去,那里出现了一座巍峨壮阔的城池,斑驳不平的城墙上满是风霜的痕迹,城门底下驻守着好几个威严粗犷的兽人,他们穿着银蓝色的盔甲,胸前的徽章刻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守护之剑。
“雪原远征军……”兔子不可思议喃喃出声,“我们到了要塞之城?”
“不可能啊!”兔子尖叫,“我们至少还需要五天的时间才能到这里,难道是……”
西拉瞪眼看着脚底的雪橇车,想在上面瞪出一朵花儿来。
纪迟笑了笑:“恭喜你,找到二十枚金币了。”
兔子长大了嘴:“真的是雪橇车的原因?还有呢!还有哪里改变了?”
纪迟:“啊,快下车,我们要接受检查了。”
兔子气疯:“啊啊啊纪迟!你这个可恶的人类!”
一人一兔没带着货物,远征军嗅了嗅,认真观察了他们一眼,就爽快地放他们进城。
北地要塞之城不能和精致的圣特里王城相比,它给人带来的感觉更多的是苍凉和大气,建筑上每一块岩石都没经过雕琢,凹凸狰狞的表面在诉说着久远的历史。
这里离要塞只有一天的路程,跑得快的魔兽或兽人半天就能到达。
“让开!快点让开!将军的军队要到了!”有人在街头高呼着。
街上的雪橇慌忙往边上躲避着,魔兽们不安地踱着步,像是闻到了鲜血和杀戮的气息。
纪迟随着大众,让小鹿停在街旁,他侧过身,和所有人一样,将视线凝聚在长街尽头。
“将军啊!是西尔维娅将军!她是来选拔新兵的么?”
“想太多了,新兵的选拔可不在这个季节。”
“哦好吧……那奇怪了,将军不是常年驻守在要塞么,突然回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哎呀,你提醒了我才想起来!之前将军也曾突然回城,她当时……好像是来迎接一个人?啊不管了不管了,快点看!她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