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着火树银花,一片亮堂。
谢椿洗漱完进门,发现亡女的伞收放挂在墙壁上,而厉桃坐在床边,视线对上时特意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明晃晃暗示着。
他原地站立想了许久,而后蹲坐在厉桃面前,双手覆上她手背轻缓摩擦,“你今天一直在隐藏自己的不安,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厉桃偏头不敢看人,“没有的事。”
谢椿凑近,眼波在火树银花映照下流转溢放,“你撒谎的时候,说话语调高低起伏不平,并且不敢与人直视。”
底下的手骤然拽紧衣裙,厉桃干脆把头偏过去,不肯再搭话。
“自桃院结界破碎那晚后你便一直如此,经常失神发呆,又或是暗自胡思乱想不肯与我说。”谢椿把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轻缓蹭了几下,“如此倔强不听话,偏偏又对你无可奈何。”
不忍心说重话,更不忍心打骂,只能暗自跟着焦虑。
他来鬼城已差不多接近半年,最初的黑色短发早长过耳,虽剪理过几次,但都是把前面修短,而脑勺后面现已能扎起小揪。
厉桃伸手理平那几处翘毛,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你的头发又长了。”
“你喜欢的话,我把头发留长。”
厉桃立马摇头,也不说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兀自摇头。
保持原本样子便好,他不用为自己刻意去改变,他就是他,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该属于哪里,就属于哪里。
“今晚...要与我同睡吗。”她问。
谢椿犹豫了一下,摇头,继而解释,“并非是我不愿,而是发现你我两次同欢后,你的身体乃至鬼力似乎都受到了影响——虽然没有十足证据证明,但直觉让我偏信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
“...你都知道了。”
察觉她周身不安蔓延,谢椿亲了亲她嘴角分散情绪,“所以近段时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我不想你因我再受伤...而且我们尚未成婚,前两次所作所为已是对你极不负责的唐突。”
厉桃老脸一红,其实谢椿说的这些她都明白,他那么俊俏清秀的一个人,家教自然不会差,但今晚真的只是想抱着他睡,绝没有想过其他事......
拍了拍自己快熟透的脸,一些潮湿淋漓记忆附上脑海,好吧,厉桃承认其实有想过......
一人一鬼静静躺着,床边白纱并未放下,这样转头就能看到彼此的脸,心里安稳踏实。
都没有睡意,面对面望着。
“要不,你继续跟我说说那个世界的事吧。”
“媳妇想听哪方面的。”
“那里有妖魔鬼怪吗。”
“没来到这座城之前,我从不信那些奇物怪谈,但现在说没有的话,大抵可能还是有的吧,只是正常人看不见。”
“你师傅有没有教过你斩妖除魔?”
“只教过一些基本术法手势...但来这后遇到危险试过几次,似乎并没有用。”
厉桃想起他初到桃院时掏出那块破镜子驱散小鬼,不由得笑出声。
谢椿见她笑,也跟着笑。
“媳妇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比你们那的姑娘好看吗。”
“我原本的世界,有很多不同的人类,肤色各异,风俗各异,长相也各异。在我生长的那块土地上,有很多个民族,每个女孩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在我心里,媳妇最好看。”
“真的?”
“真的,你冷脸时像天山上未化开的雪,清冷又孤傲。但有时候又像个无忧无虑的女孩,纯真又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