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方丈进入大殿便看见那道白衣身影,面露微笑道,百里公子荏临此地,本寺蓬荜生辉。
方丈别来无恙。百里流清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百里公子可是为映瞳小姐而来?
正是。百里流清点点头,映瞳这些日子在兴国寺劳烦方丈照顾了。
阿弥陀佛。怀远方丈打了一声佛号,映瞳小姐在寺中久住,那也是与我佛有缘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老衲看映瞳小姐眉宇郁结,似乎心中有烦闷之事。
这所谓的烦闷之事,百里流清自然是知道因何所起,他微笑,对身边的玄泰挥了挥手。
玄泰立刻上前,将一个信笺递于方丈,出言道,方丈大师,这是我家公子上贡的香火钱。
虽然这信笺极薄,但是依百里流清身份地位,出手定然不菲。
多谢公子的心意。岂料,怀远方丈却是回绝未收,只是小寺不能收公子的钱。
你这是何意?玄泰见状皱眉,明显是不给自家公子面子。
施主勿怒。怀远方丈依旧淡然,且听老衲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是,在很久以前,一个要饭小姑娘两天没吃到东西了,讨到两文钱,她遇到一个僧人就供奉出去了,那僧人当场没敢接,却被他的诚心打动让小姑娘到寺庙中给他,小姑娘来到寺庙后,全寺庙的僧人大开中门全部出来迎接这两文钱。之后小姑娘的行为被大官听说,娶她成为王妃。她又再次前来布施一百万两白银。这个寺庙的主持只让开侧门,来了个知客僧把王妃引入。王妃不解问:为什么当年两文钱你让全寺僧人穿韯整齐开中门迎接,现在我百万白银你只开侧门还不亲迎?
高僧回答说:当年你两天没吃饭,要到二文钱买吃的可以不至于饿死,却全部拿了出来供养佛祖,其心感动天地,现在你不愁吃穿,拿了百万两白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其心不诚,当然待遇也就不一样。
说完了这个故事,怀远方丈看着眼前白衣清冷的少年,所谓的香火钱都是信奉佛祖的人们给佛祖的一些心意,而不在多少,公子生来不信神佛,所以怀远不能接。
无妨。百里流清并不在意,他本就是不信天命、神佛之人,更不会有所谓的对佛祖的供奉之心,让玄泰退下。
怀远方丈双手合十,怀远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百里流清谦和道,方丈请说。
怀远方丈道:我观公子面容尊贵,瞳如点漆,目澈如水,乃是人上人之相,只是眉宇之间却偏生冷锐之气,杀戮过重,若是长此下去,难免折损命数,有伤公子自身,不如信奉我佛,修身养性,从世俗之事中抽身而退
秃驴,你不要胡说!小豆腐一听,立刻小脸涨红,你才折损命数呢,我家公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小豆腐!百里流清目光一沉,训斥道,不得在大师面前放肆!
小豆腐狠狠的瞪了眼怀远方丈,在心中自语,可恶的秃驴竟然敢说公子的坏话,他的公子可是会活一百岁的!
小孩子胡言乱语,还望大师不要介怀。百里流清目光是对红尘的淡然,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性命看的太过重要,这世上的事有些能做,有些不能做,有些却不得不做,百里流清不过一届凡夫俗子,又怎能置身事外。
怀远方丈叹息,知道眼前少年断是没有听劝之意。
位高权重的人其实并不一定快乐。
因为他们所想的,要比常人多,要比常人累。
正如眼前这个长身玉立,清冷华贵的少年。
看似风华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什么,是有他自己知道。
大师,可知道映瞳在寺中何处?百里流清并没有在那个话题上长谈下去。
映瞳小姐说在后山上等你。方丈回道。
多谢。
看着那道远去的白衣,怀远方丈神色惋惜,说他易折损命数并非空口而论的,而是他曾为百里流清卜过一卦,卦象显示上坎下离,大凶之兆,他必定历经一劫,甚至会危及生命。
青山葱葱,满目都是翠绿色,白云山的桃花已经落尽。
百里流清停在一株桃树前,如今只剩下干枯的枝桠。
公子,你不要听那个秃小豆腐说了一半又改口,那个方丈的话,公子好好的呢,才不会折损命数!
杀戮过重,易折损命数。
那又怎样?
这世上多得是身不由己。
随性自在的能有几人?
百里流清低头看了看嘟着小嘴的小豆腐,露出清浅的笑意,公子没有听他的。
那就好!听了百里流清的话,小豆腐才放下心来。
玄泰。
在,公子。
今日,你就带小豆腐随意在寺庙中好好游玩吧。百里流清目光看向远方,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窈窕的身体若隐若现。
可是,公子玄泰语气担忧,他真怕映瞳会做出什么对公子不利的事情,毕竟自己的公子伤了映瞳的心,而映瞳并非那种温婉的女子,相反她性子极烈。
无事。百里流清淡淡道,留下他们二人,独自前往山顶。
山顶之上,身着鹅黄华裳的娇俏少女亭亭玉立,一见那道朝思暮想的白衣身影,俏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清丽的微笑,带着几丝忧郁的伤感,表哥,你来了。
大团大团的白雾氤氲,让人看不真切,好似梦境一般。
梦里,一袭白衣伫立在凄凉冷清的奈何桥前,孤独的徘徊。
他站在那里,白衣胜雪,朱砂凄艳。
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一年又一年。
无论风吹雨打,无论场景如何变化都没有移动过一步。
在那漫长孤寂的岁月里,一等就是三千年。
画面一变,又见他的优雅的站在桃花树下,手持血玉笛悠悠奏起,对自己清华一笑。
亦或是低头垂眸,静坐在窗前,优雅执笔,泼墨似画。
就算是死,也不要忘了我
忘不了他躺在自己怀中对自己露出的凄凉微笑,一遍遍的重复,不要忘了我。
流清带着千百的眷恋和伤痛的两个字的从景澈口中说出来。
裳儿将湿手帕绞干后贴在景澈的额头上,俏脸上布满了焦虑。
昨夜回来过后,景澈就因为伤势的缘故发起了高烧,请了好几个大夫却一直都高烧不退,只是口中不断的梦呓着流清两个字。
梦中,他在自己前面,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脸,只有如墨的发。
无论怎么追也追不上来。
流清,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