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戚云已掏过了银子,她便收下了。原以为她早已长大了,不会再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了,可拿在手里的那一刻,竟也不免多了几分欢喜,唇角不禁轻轻勾起,纤细的玉指轻抚了抚那兔子的耳朵。
戚云轻笑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道:“你也同她们一般,唤我云哥儿便是了。”
孟妱微微怔了怔,低低的应了一声。
为着这一声应承,戚云背后的手攥的紧紧的,见她应了,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着的拳也终于松开了些。
然而孟妱只专注的瞧着手中的灯笼,未看见他脸上紧张的神色。
“相公……妾身也想要那样的灯。”
戚云形相清癯,还带着几分少年英气,身形颀长,站在孟妱身旁,便如同一对金童玉女一般,简直是这小摊儿旁的活招牌。见他们手中拿着灯笼,不一时便引得好几个人来看。
人潮涌动,戚云只得暗暗往她身侧靠了靠,以免她教人碰着了。
“不如去那边桥上站站罢,稍后她们若是尽了兴,也好能瞧见人。”戚云轻声说道。
孟妱亦觉着这里人太多了些,便微微点了头。
河上架着的一座小桥,高出地面许多,一阵风吹过,孟妱忙小心翼翼得垂首护住手中的花灯。
她低头间,发间的青丝带被吹散了些。
戚云余光瞥见了,欲伸出手去,顿了一瞬后,还是咬了咬牙,收回了手,轻声与她道:“阿妱,你的发带——”
说话间,一辆马车使了过来,孟妱仍垂着头,他一把将人拦腰搂了过来。
“当心!”
孟妱手中仍拿着花灯,身子骤然被人环住一晃,她只得下意识将另一只手攀在了那人肩上。
青丝带随风飘去,乌发尽数倾泻而下,正好遮住了她的侧脸。
马车险些撞着了人,车夫一瞧是新上任的知州大人,立即停了下来,问了一句:“可曾伤着大人了?”
戚云眉头皱了皱,待欲开头训斥这人几句,却见车帘被人撩起一角,里面坐着的正是近日从京城来濧州的监察御史。
顿了顿,还是合上了口,只朝那人点了点头。
戚云虽是濧州新任职的官,但他却是在此处长大的人,他一直努力考取功名,便是为着这一日,为官造福一方百姓。
他并非惧怕御史官,只是他知道,为了百姓,有些人,他也不能去得罪。
待那马车走远了,戚云才低声道:“可曾伤着了?”
孟妱忙将手从他身上松开,缓缓回道:“不曾的。”
“方才、方才我是……”
见戚云要解释,孟妱忙道:“方才多谢云哥儿。”
马车行驶了很远,车内的人却仍是不由得再次将车帘掀起,回眸望着身后。
他当真是着了魔了?
连当地官员的亲眷,也会认作是她?
第55章 瞧上阿妱姐姐了。
几人玩闹罢,远远的在桥上瞥见他们,便来与他们汇合,一同回戚家去了。
“云哥儿早些安歇。”香音回房的时候低声嘱咐了一句,说罢,她不禁将眸子往孟妱身上瞟了一眼,而后才挽着小丫鬟一同回房去了。
孟妱亦朝戚云欠了欠身,提着兔儿灯往房间走去了。
良久,戚云仍站在院子里。
“哥儿,阿妱姐姐都回屋了。”春儿挑起眉瞅着西间的屋子缓缓合上了,回眸看一眼主子,还痴痴的望着。
“瞎说什么。”戚云眼神有所躲闪,不欲再与春儿理论,便要往偏屋走去。春儿躬身几步饶去他身后,将他袖中的帕子抽了出来。
戚云咂了一下舌,要去夺回手帕。
“瞧瞧,哥儿这帕子都湿透了,也不知是紧张的擦了多少回手了。”春儿揶揄道,原还想再打趣几句,却见眼前的人脸已全黑了下来,只得悻悻的将帕子递了回去,“春儿知错。”
戚云眼神不由得往孟妱的窗子处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夜已深了,岂由你在这里混闹的!”
“是、是……”
春儿见主子真怒了,忙合上了口,跟着戚云往偏屋里去了。
春儿是个孤儿,打小便跟在戚云的身侧,虽是下人身份,但戚云一直是拿他当弟弟看待的。春儿亦如是,主子高兴,他便高兴。哥儿一直都是他最大的骄傲,哥儿如今虽如愿做上了父母官,但都道男人须成家立业。
如今这业算是立了,可这家还远远没影儿呢。
原以为哥儿是清心寡欲,却是眼比天高,定是得这般模样的人儿才入得了哥儿的眼。
“云哥儿,您是不是瞧上人家阿妱姐姐了?”春儿一面慢条斯理地解着戚云的衣带,一面问道。
蓦然听见这样直接的话,戚云不觉心意烦乱起来,两下自解了衣裳丢进春儿怀里,“去放水来。”
少时,春儿在屏风后放好了沐浴的水,戚云宽了衣,大步跨了进去。温热的水直淹在他颈上,一时间眼前水雾缭绕。他从未做过今日这般荒唐的事,他缓缓地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