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承随手抛掉酒壶:“龟苓膏好不好吃?”
陈平安叹了口气:“一魄而已,就能够分出这么多吗?我服了。难怪会有那么多修道之人拼死也要走上山顶去看一看。”
高承摊开一只手,手心处出现一个黑色旋涡,依稀可见极其细微的星星点点光亮,如那星河旋转:“不着急,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送出飞剑,由我送往京观城。”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一拍养剑葫,双指拈住初一,放入手心旋涡之中。
高承攥紧拳头,转过头:“杀你不易,骗你倒是不难。我想要躲过披麻宗两位玉璞境的勘察,若是分出的魂魄多了,又在光阴长河之中,当真有那么容易瞒天过海?竺泉能够硬扛着鬼蜮谷,真不是什么废物。”
陈平安无动于衷。
高承点头道:“这就对了。”他依旧双手握拳,“我这辈子只敬重两位,一个是先教我怎么不怕死、再教我怎么当逃卒的老伍长,他骗了我一辈子,说他有个漂亮的女儿,到最后我才晓得什么都没有,早年妻儿都死绝了。还有一位是那尊菩萨。陈平安,这把飞剑我其实取不走,也无须我取,回头等你走完了北俱芦洲,自会主动送我。”
高承摊开手,飞剑初一悬停手心,寂静不动。
一缕缕青烟从名叫丁潼的武夫七窍当中掠出,最终缓缓消散。
陈平安怔怔出神,飞剑初一返回养剑葫当中。
丁潼打了个激灵,一头雾水,猛然发现自己坐在了栏杆上。转头望去后,那位白衣书生微笑道:“这么巧,也看风景啊?”
丁潼双手扶住栏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呆呆地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陈平安取出折扇,伸长手臂,拍遍栏杆。
丁潼转头望去,渡口二楼观景台上,铁艟府魏白、春露圃青青仙子、模样丑陋令人生畏的老嬷嬷,那些平日里不介意他是武夫身份、愿意一起痛饮的谱牒仙师,人人冷漠。一楼的人则有些在看热闹,有些偷偷对他笑了笑,尤其是一个人,还朝他伸了伸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