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口到言家,可谓十里红妆,浓妆艳抹。
仿古的正厅内,最上首坐着一身喜庆唐装的六爷爷,左右两侧是言尘璟的父母,二老虽年过五十,但身穿绯红公婆喜服,丝毫看不出垂暮之姿。
“一拜天地——”
在众人的注视下,司仪拖长尾音唱完,夫妻俩跪在蒲团上朝门外恭敬一礼。
“二拜高堂——”
由伴娘搀扶新娘,迎面与新郎一同再次跪地向三老磕头。
“好,好,好。”明显看得出来,老爷子连说三个好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夫妻对拜——”两人面对面,相隔盖头默默凝望,心有灵犀一同俯身,自此往后的余生,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话落,四周很快有热心的村民鼓掌激励,言尘璟丝毫不觉难为情,直接打横抱起娇妻往新房方向走。
见那两道紧贴的缱眷身影逐步远去,言静时莫名想起方才在迎新喜车上的尴尬。
她又不是真的傻白甜,什么都不懂,自然看得出歪入宋辞书怀里时他眼底暗含的晦暗。
正常未经人事的孤男寡女身躯紧贴,宋辞书能通过她的衣领探视进去,她自然也能通过近距离直视,把他艰难滚动的喉结和瞬间涨红的耳根收到眼底。
或许是醉酒那次的接触太刻骨铭心,两人都心照不宣联系到最直白的触觉感知,不同的是宋辞书隐忍不发,言静时因过分紧张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从小到大,她从未和异性有亲密接触,但这并不妨碍她知晓身体某些不可言喻的反应。
“……我不是故意要投怀送抱的。”前方座位一个睡死、一个欣赏睡死的两人完全没反应,言静时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种要命的尴尬,言尘翊那个猪队友不知道最好。
在她飞快逃离宋辞书的怀抱,抬脚勾住前方座位的支柱,借力端正坐姿后,深呼吸好几次,终于让脸颊温度降了下来。
宋辞书怔楞着,对上她一本正经的歉意星眸,猛的别开眼不作答:“……”
言静时:“……”
他又怎么了?
“……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撞回来。”或许是斜侧看到他胸腔处明显起伏,言静时还以为他被气到了,脑子一抽说了这句话。
“你占了老子一次便宜就算了,还想再来一次吗?”哪知宋辞书猛的回头,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覆上了一层暗红。
可能他极力想掩饰什么,也或许他没看到言静时用力过猛地靠近,总之车子又好巧不巧荒了一下,本就尴尬的言静时又直愣愣撞在他身上。
好巧不巧,言静时还把人直接扑在座位上。
四目相对,一时懵然僵住。
高挽发髻上斜插的流苏,随她的动作叮咚作响,帘幕外时不时传入来往车子的鸣笛声,可两人贴的太近,听觉里只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所谓你上我下的姿势,总免不了近距离接触,等言静时咕哝着想爬起来,紧束的腰肢处一道突兀,后知后觉让她瞬间脸红到脖子跟处。
这、这这这,也太羞耻了吧?!
“言言,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
耳边忽然落下熟悉的发问,把言静时神游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条件反射摇头,“没,没事,就,就是,有点热。”
回答都磕磕绊绊的,然而穆雪琼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只是意有所指朝她笑,“没事就好啦,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光荣完成任务的我,想穿这身衣服去田间拍照。”
一般的村民请迎亲女郎,为了节省开支都会选择租赁服装,但六爷爷很壕,觉得自家孙子一生就结一次婚,花销什么的不重要。
给两人提供的纯手工绣制女郎服,大气一挥手以“留着也没用,送你们留个纪念”为由不容拒绝。
“好啊,”言静时也觉得自己不能在有宋辞书的地方待下去,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能辜负了早起化的这套妆容,我想想有什么地方比较适合。”
“嘿嘿嘿我已经打探好啦,和我走就是了。”穆雪琼收了手机,半推半就提裙挽着言静时往外走。
这也是她和言尘翊的计划之一。
借口拍照把言静时拐骗到村头张大爷种的银杏树林里,然后她再和男神躲在树上给两人撒些花瓣。
反正他们查过天气预报,今天有东偏南三级微风,男神自小又对那边地形地势很熟悉,到时候找准方位爬上树,她再借找个害怕的理由死扒住男神不放。
不仅可以解决言言的人生大事,连带还能抱得美男归,想想实在不要太美好。
“……你笑什么?”言静时刚和嘴角弧度就没下去过的言奶奶母女打过招呼,以免长辈们挂念,见穆雪琼也乐不开支不由疑道。
“……没事没事,替尘璟哥开心嘛,”一不小心暴露本性,怕引起言静时的疑心忙转移话题,“哎呀别想这么多,我们快走吧,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降温呢。”
言静时:“……”
降温和你拍照有关系吗?
说笑间,两人也没耽误太久,互相挽着臂弯,笑语嫣然和来往村民问好,沿乡村特有的土路走了十五分钟,总算到了言尘翊给的共享定位处。
“哇穆穆,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以前竟然都没发现!”
入秋已久,棵棵银杏树直指入天,参差交错,由绿变黄的繁枝茂叶,在视线可及的地方片片锦簇着,地上也被一层亮眼的暗黄覆盖。
脚踩入叶,软软绵绵,发出清脆的“嘎吱嘎吱”声。
有秋风吹过,带落枝丫边成熟的黄叶,从发顶落下掉在地上,和两抹炽热的嫣红交织,形成独一无二的惊艳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