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又送上一个红包,“劳烦您再辛苦想想。”
老护士费力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那时给何小姐喂药的时候,不能在何小姐面前提她生病了的事。因为何小姐不想让人知道她患有精神疾病,对此会很敏感,我们也就老老实实的不提。哦,对了,何小姐很喜欢音乐,她有一间自己的音乐教室,偶尔会进去放松一下,但不允许我们跟着进去。”
苏安沉默一会,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倒出两粒药,“您看看何小姐之前吃的是这个药吗?”
老护士接过细看,半晌,迟疑道:“看上去是一样的,这类药物都差不多,肉眼也分辨不出来。”
“好的,谢谢。”苏安叹了口气。
药物化验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下午刚回到市中心,有人发来消息,苏安打开一看,竟然是程苏青给发过来的。
——苏安,回沈家来,我有事和你谈。
楚特助的事?
苏安皱起眉,回道:姐,什么事?
对方过了一会。
——回来再说。
苏安心情沉重,道:我知道了。
两个小时后,沈家。
苏安被笑眯眯的赵管家引入屋内,赵管家说个不停,“小少爷瘦了,小姐也真是太过无情,说把您赶出去就真的把您赶了出去。先生回家后知道这件事还训斥了小姐一顿,小姐已经内疚了好几日,您现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苏安摇了摇头,“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她想要我早点独立。”
赵管家明显不赞同,“您才刚刚成年,哪里需要立刻就独立?而且先生以后和您也是一家人,您只管舒舒服服地住在这里就好,就算住上一辈子,先生也只会高兴。”
苏安眉心一跳,打断话题,“赵管家,我还是先去看看姐姐吧。”
沈长修这个时间点正在公司,应该还在处理楚特助的事情。知道他不在家后,苏安松了一口气。
推开房门,苏安叫了一声,“姐?”
程苏青躺在床上,闻声一怔,偏偏头看向苏安。几天没见,她简直变了一个样,头发枯黄,眼睛红肿,狼狈得像个快要死了的病人。
苏安快步上前,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用力握住床边被单,“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程苏青泛着血丝的眼睛定定看着苏安,水色重新泛起,她重重闭上了眼,费力抬手攥住了苏安的手臂,“你怎么回来了!”
语气愤怒和绝望交杂,指尖掐得手臂生疼,“苏安,我好不容易把你赶走了,你竟然还回来了!”
苏安在这会回来无异于羊入狼窝,程苏青怎么能不绝望气愤。
大喘气和眼泪簌簌,沉重的拉力让苏安差点被拽到,苏安心沉到底,“姐,有人用你的号码给我发消息,说你有事要和我商量,希望我回来看你。”
苏安先前就隐约猜到那个短信有问题,但他许多天没有联系到程苏青,生怕程苏青会像何翡雨那样被害死,所以即使知道不对,他也想来确认下程苏青的安全。
程苏青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沈长修那个狠辣的男人让楚林坐牢、把她害成这样后还觉得不够,他还想要苏安,他还想要在做完所有坏事后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的手气到发抖。再彻骨的害怕在知道沈长修做了什么之后也变成了恨意,麻木和绝望在此刻燃烧,程苏青牙咬得咯吱作响,胸膛剧烈起伏。
苏安连忙拍拍她的背部帮她顺气,“姐,深呼吸。”
程苏青努力控制自己,她跟着吸气、呼气,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平静。
房内气氛沉重,安静得针落可闻。良久,程苏青语气平平地道:“苏安,你来的时候见到沈长修了吗?”
“没有,”苏安,“只有赵管家和几个佣人在。”
程苏青点点头,“去把窗帘拉开。”
苏安照做,沉重的窗帘甫一拉开,大片金光灿烂便迫不及待闯入房中,将房间里的沉闷和昏暗一扫而空。
他还专门看了看窗户下方,是一片花丛地,泥土肥沃,花朵茂盛,没有石头锐器的影子。
程苏青看着阳光,足足出神了许久,刺目的光芒让她眼中的泪水受激滑落,她闭了闭眼,嘴唇很干,连开口说话都有了黏稠的痛感,“苏安,我把你赶出去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苏安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床旁默默道:“挺好的。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程苏青扯了扯唇,“恨我就直说。”
“姐,”苏安认真,“我真的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程苏青笑不出来了,过了半晌,她疲惫地道:“苏安,你上次应该知道我和楚特助的关系了。”
“他是我的初恋情人,从高中开始,我那会还没成年,”程苏青喃喃,“我们老家的高中你也知道,破破烂烂,里头的学生什么样的都有,唯独没有真正来上学的学生。楚林不一样,他是我们那里的异类,又聪明长得有俊,你知道言情小说里的那种男生吗?我以前觉得那就是他。在我天天为了几块钱忙碌的时候,人家已经决定要考什么样的大学了。”
苏安静静听着。
程苏青侧过身子,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我跟了他五年,从高中到大学,我足足和他好了五年。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他有前途,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的规划,楚林以前跟我说他要自己做老板,要我做老板夫人,这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等他考上大学之后,我又带着你千辛万苦地跟到了他大学周围,你那会被我关在屋里,应该没见过他……所以说女人,还是太感性了,要什么都不能要爱情,青春应该拿来挣钱,钱才是一切,爱情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得浪费青春。”
泪水滑到了枕头上,程苏青的声音里却没有哭腔,平平静静,“五年之后,我怀孕了,我以为他会高兴,可他只有慌张,他年纪轻,还在上学,不敢要孩子。可是我又没有上学,我很不安,怀孕了之后总算安了心,谁知道他怕得要死,到处借钱来给我打胎。后来他家里人知道他借钱的事,拽着我的耳朵拉到了楚林大学门口,骂给所有人看,说我是勾引他儿子的狐狸精,逼着楚林在一群看热闹的校友面前跟我分手。”
“楚林那会的脸色可难看了,而我披头散发,看着周围和我同龄的小姑娘,她们穿得漂漂亮亮,化着妆带着首饰,只有我狼狈地抱着肚子成为了笑料,”程苏青弯着背,低低地笑了起来,“楚林嫌丢人,我也嫌丢人。我不信那群小姑娘卸了妆会比我好看,可那会,我恨不得藏起脸,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安心里难受,他想起程苏青永远敷着浓妆的脸,“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程苏青语气冷了下来,“楚林不想分手,但劝我把胎堕了,在堕胎的前一天,我听到他在朋友面前下意识否决了他和我的关系。”
那一刻程苏青的心冷到了底,她那晚想了什么已经忘记,但当时的心情永远忘不了。第二天她独自上了医院堕胎,血色的胚胎在记忆中烙上深印。
之后,程苏青摇身大变,她要把以前丢过的脸重新拾起来,首饰化妆品全都要最好的东西,男人么,比化妆品和首饰更好弄到手。
几年过去,程苏青以为她已经忘了楚林,可是等重新见到跟在沈长修身边一副精英模样的楚特助后,她却愣了许久,凭空生出一腔恨意。
她当即做了决定,她要接近沈长修报复楚林,她要让楚林天天看到她,看她变成了现在这么漂亮的样子,看她变成了他上司的女人。
痛苦,她要让楚林体会她无数个日夜中绝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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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文案被屏蔽了好绝望,改了好几次好像都不行,我也体会到这种痛苦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