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马,按住对方的肩膀,寻求眼神对视:“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冷静下来!我马上带人过去!”
有王都刺探情报的人在先,如果现在真有王都的军队攻打过来了,似乎也不足为奇。
可是下一秒,抬起头的男人便打破了他的思考——
“是怪物,有好多怪物啊!它们长着角,”汉克反手攥住巡视官的手臂,惊惧交加,“那些东西不是人,你千万不要过去,一定会死的!!”
巡视官被屠夫脸上绝望又疯狂的表情震住了。
他飞快地反应过来,如果一切是真的,城门的守卫全部死了,那么这里很快会沦陷。
他或许该带上剩下的士兵,先通知大家避难。
于是他大力摇了摇屠夫:“汉克!我问你,怪物的数量有多少?他们到哪了?”
见对方似乎失去神智,他反手用力扇了两个巴掌:“你给老子清醒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跑来这里了?其他人呢?”
布满鲜血的脸上,左右一对巴掌印显得尤为明显。汉卡“哈哈”一笑,半跪着瘫软在地,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掉了出来:“其他人全都死了,它们故意放我过来报信的。”
“信不信,你自己去前面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我的老婆孩子……都没了。”
巡视官的脚步被屠夫的话语钉住了,他骇然地盯着地上的蓝色眼珠。
那是屠夫儿子的眼球……村里人都夸赞过那湛蓝的瞳色。
他艰难地迈动了步伐。
“汉克啊,我现在就去调动士兵。”他轻声说,“你也跑起来好不好?你跑起来告诉更多的人,大家才能活下来。起码……我们还有机会收殓尸体。”
他扯开屠夫的手臂,把脱下来的披风扔在他的手上,又捡起地上的眼球塞进他手里,骑马走了。
掌心上残留着触摸眼球的黏腻感,巡视官使劲蹭了蹭缰绳和马背,希望能把这挥之不去的糟糕体验抹去。
他疾速驶向士兵署,交代情况后,仍有几人不信。他其实自己也不信,总觉得汉克是见证多人被杀后产生了幻觉。
但有人被杀是事实,管他是怪物还是人……巡视官恨自己没有把眼球带过来,只好让相信的几路士兵分头疏散民众,不相信的几个胆大士兵……去城门探探情况。
至于剩下吓得不敢行动的,他派他们去修道院、山林等安全地区报信。
麦收最忙碌的几天过去了,仍有许多收尾工作要处理。
诺拉挽起裤脚,站在沟渠中手捞漂浮的杂物。近来总有修女抱怨,洗衣的水里混入了好多麦叶,她已经捞了小几堆叶子了。
正在此时,田间的道路有马蹄声响起。诺拉直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背,抬头看向来人——
竟是一位面色苍白的瘦小士兵。
那瘦小士兵见到她,脸上大喜,如释重负般冲了过来,一股脑儿地说:“出事了。”
诺拉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什么事啊?这么急?”修道院和士兵团,就像是两个极端,基本从不相交。
却没想到那小士兵喘着气,伸手直接拽她:“快,带我去找你们的头儿!”
“你说大修女啊?大修女很忙的,”诺拉撇开粘在手上的潮湿叶片,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有什么事,我们边走边说吧。”
“还是骑马吧,快点,城门那边死了好多人。”士兵把修女扯上马,挥动缰绳,“我没亲眼了解情况,头儿说城门那里出现了好多怪物,杀了好多村民。”
士兵私心觉得,既然是怪物,那修道院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有这么多神像……那些怪物,说不定就会害怕吧?说不定神就会显灵保护他们的吧?
进入教堂,士兵把情况复述了一遍,蕾妮雅大修女蹙起了眉头。
她果断地下令:“诺拉,你去把全部的修女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另外,仓库的武器能有多少就拿多少,一起拿过来,快!”
“还有,泽卡莱亚人呢?她在哪?”
“我听上山采药的修女说,泽卡最近都在山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蕾妮雅头痛地捏了捏眉骨,挥手让诺拉快去召人,而她则走上钟楼,独自敲响了最大的圣钟。
修道院有几个钟,平时响的是最小那口,只有修道院的人可以听到。周末礼拜时响起的,通常是中等级的,附近的村民亦能听见。而最最大的那一口,在她过去生涯中几乎形同虚设,就是一尊建筑装饰物。
现今,到了示警的时刻。
哐——哐——哐——
小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大修女一人敲响了那口钟。
他瑟瑟发抖地想,那么大一口钟,该有三四人才能敲动吧?修道院的女人竟然如此可怕,一人便能够敲响最大重量级的钟?
那他们士兵署算个什么东西……
小士兵满脸羞愧,心中的恐惧感被羞耻感弄得消失了。他赶紧跑起来一同帮忙召集修女。
十分钟后,不仅修女们召集完毕,甚至一些不知所云的村民们也聚集在了教堂门口。
教堂内部,蕾妮雅大修女满脸严肃地抽出了一本修女们从没见过的典籍。她一手拎着巨大的十字架武器,一手捧着书说:“城门口出现了恶魔,杀了很多人,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
“诺拉,一会儿你去外面安抚村民。剩下的修女,给我记住了,不要按照平时的方式来祈祷,全部给我读这本典籍。”她扬起了手中的书。
年轻的修女们被大修女肃穆的姿态震住,纷纷点头应了。
“另外,你们谁和泽卡莱亚比较熟?最好能把她找回来,如果找不到,等她自己过来了,让她立刻去找城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