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眼迅速地暗了下去,逐渐盈满暴戾与愤怒的情绪。
无法压抑地暴躁从心头腾起,瞬间就将平时伪装得再完美不过的情绪烧个干净。
他最不想见,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陆君平皱眉:“说清楚一点。”
张近将来龙去脉简略交待,最后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张大人说,说云娆姑娘很可能是……逃了。”
逃了。
那小丫头居然逃了?
陆君平眼瞳骤缩,还想说什么,风驰电掣间,容珺已身形如风,上前踹倒来人,一脚踩在他胸膛上。
容珺凤眸猩红,脸色阴沉得可怕,与平时判若两人,浑身透着一股子的阴寒暴戾,低沉的嗓音充满冷酷──
“你们都是废物?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姑娘?”
陆君平诧然。
张近显然也没想到素来温文尔雅,待人谦和如沐春风的容大将军会如此,怔愣了好半晌,颤声道:“张大人已经派人在城内四处搜寻,但始终……”
容珺本就是习武之人,气力又比寻常人还要大,刚才一脚下去,他已被踹得生生呕出一大口血,说到最后不敢再说,怕再将人惹怒,会小命不保。
容珺倏地将人踹开,扭头就要出帐:“来人,备马!”
陆君平回过神,连忙斥喝:“谁也不许备马!”
“你疯了吗?!”
陆君平上前,用力地将容珺拽到一旁,扭头冲着躺在地上的张近道:“你,出去!候在营帐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营帐。”
张近狼狈的爬起身,连忙退下。
“殿下,我得回京。”容珺挥开陆君平的手。
陆君平差点被气笑:“回什么京?你现在回京就是抗旨,那是要掉头的,只要她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她离不了京,你急什么急?回去我就派人帮你一起找,肯定找得──”
容珺打断他:“她有卖身契。”
“什么?”
陆君平神色几变,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你将卖身契给她了?”
“她知道卖身契收在哪。”
这句话寻常人可能听不出什么,对陆君平来说,信息量却不是一般的小。
他实在太了解容珺。
陆君平瞠目结舌,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找回说话的声音:“你故意的?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人是最禁不起考验和试探的,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试探她?”
陆君平无法置信,气得不轻:“你疯了!”
疯了吗?容珺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他早就疯了,早在前世她为他投井时就疯了。
男人瞳仁一片黑暗,微微涣散,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像是丢了什么。
陆君平见他如此,一时间,冷意爬满背脊。
“我不管你与她之间如何,不管你为何要这样试探她,子玉,你清醒一点,冷静一点!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一个女人,你不要忘了,我们都有大仇要报,当年你我结拜之时,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说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勿忘初衷,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谁知,容珺听完他苦口婆心的一顿劝之后,竟又微微笑了起来。
男人干净的眉眼尽是愉悦,目光却是说不出的悲凉。
陆君平一怔,瞬间毛骨悚然,竟不知如何再劝。
容珺记得,他上一世也曾用类似的话劝过陆君平。
那时温澜清被太子使计强占清白,被迫嫁入东宫,陆君平几欲崩溃,好几次都想拿一把刀冲到太子面前,与之同归于尽,次次都被他拦下。
他当时也劝陆君平,殿下,要以大局为重。
后来,云娆没了,父亲也劝他,子玉,要以大局为重。
“父亲,此次离京,长公主定会派人为难云娆,回京前,您务必代我看好──”
边关告急,皇帝急召,明帝身边的大太监就候在大厅,事发突然,刻不容缓,能托负之人唯有与自己血脉相连,同样背负血海深仇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