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很快恢复了神志,睁开眼看见康妃娘娘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平静地看着他。
刘赐感到头上一阵火辣辣的,一摸才发现额角上流血了,婉儿忙掏出丝帕来,让刘赐捂着额头。
刘赐一边捂着额头,一边向康妃娘娘说道:“娘娘恕罪,奴才……奴才昏过去了。”
康妃娘娘平静地说道:“看到了。”
她又对众宫女说道:“你们别忙活了,小孩子跌一跌长得更快。”
婉儿和众宫女就松开了刘赐。
刘赐大概是磕破了太阳穴边上的动脉血管,血仍在汩汩地流出来,很快把婉儿的丝帕给染得通红,刘赐从小到大哪曾流过这么多血,他一时委屈得红了眼睛。
康妃娘娘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吧。”
说罢,她又对刘赐说道:“还是个孩子,这就红了眼,这宫里可没有娘亲疼你抱你,再给你派个活吧,昨夜下了一夜雨,把庭院的花都打谢了,你去把那些花都捡起来,埋在那月季树树下。”
刘赐愣了愣,我都摔成这样了,还给我派活?派的还是体力活。
他抬头看见康妃娘娘平静地看着他,康妃娘娘的语气也是平和又温婉,说出来好像是为了刘赐好一样。
刘赐不知说什么好,捂着头愣在那里。
婉儿解了这个尴尬局面,说道:“跟我来吧,我教你怎么捡。”
说着,婉儿走出正厅,刘赐也只能站起来,跟她走出。
婉儿来到正厅,在角落里拿了一个花斗和一个花锄,然后走出正门,来到庭院里。
庭院里日光普照,昨夜下的雨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地面上、泥土上果然残留着很多花瓣,婉儿一手拿着花斗,一边俯下身去捡起花瓣,放到花斗里。
她示范了一回,将花斗和花锄递给刘赐,说道:“拿着,你看到了,就这么捡,捡满了就归集到那棵月季树下。”
说着,婉儿指着庭院一侧偏中的一株大树,那是一株上百年的月季树,是这个庭院的核心物事。
婉儿又说道:“捡到尽了,就用这花锄在树下掘个小坑,把花放进去埋了。”
刘赐头还痛着,心里想:“看来这康妃娘娘是爱惜这些花,那些吃饱了撑的贵族小姐是有‘葬花’一说,这事情听起来风雅,可干起来怕是没那么风雅。”
婉儿见刘赐愣愣的,低声喝了一声:“听明白没有?”
刘赐忙说道:“明……明白了。”
婉儿说道:“干不完不许吃饭。”
丢下这句话,婉儿扭头就走回去了。
干不好不许吃饭?
刘赐张着嘴看着婉儿的背影。
你主子都没这么说呢,你凭什么这么说?!天哪,这紫禁城是什么地方,这些女孩生的美,说话却一个比一个歹毒!
刘赐心里悲叹着,他看向这庭院,这庭院虽然算不上紫禁城最大的庭院,但也算是很大的了,从这头走到斜对角的那一头得走三十步左右呢。
他再看看地面,这庭院里除了月季,还有蔷薇、芍药等多种花,花树一共有十几株,花瓣落得遍地都是,乃至庭院的外头,回廊的角落里都有花瓣。
这得捡到什么时候才能捡完啊!
刘赐悲叹。这一愁,他头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造孽啊,造孽啊……
但刘赐又想,在这里,总也比留在那内官监等着被吴公公和李公公抓去被那苏公公割好吧?
好歹保住了宝贝。
这么想着,刘赐心里就舒服多了,他把花斗放在地上,一手捂着头上的伤口,一手捡起花瓣放进去。
宫殿偏厅里面,康妃娘娘已经开始进午膳了,婉儿和琴儿站在一旁伺候着,婉儿站在康妃娘娘身后,转头看着窗外,看着刘赐一手捂着头一手捡着花。
康妃娘娘说道:“别看了,且让他捡着,不用给他吃饭了。”
康妃娘娘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平静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