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杨儿看着刘赐,见刘赐仍是愣愣地愣着神,她又笑道:“含章,从小你就是个聪明孩子,素来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如今这事情不仅是吃力不讨好,还要让你搭上性命,你怎么这时倒是犯糊涂了呢?”
水杨儿着实觉得奇怪,她和丈夫、也就是这“姚含章”的姐夫定下这个“处置”姚含章的计策时,他们是下了血本的,毕竟八千两银子,哪怕对于上官家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花八千两银子给姚含章捐个知县的官,将姚含章送走,这也算够意思了。
他们以为姚含章是一定会答应他们的条件的,毕竟回到姚家掌管姚家这个烂摊子,对于姚含章来说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去到潮州当知县,潮州那么个小地方,要作威作福,要玩弄女人,还不是任由他知县大人折腾?
水杨儿万万没想到,这姚含章竟然会拒绝他们的条件,还这么坚决。
水杨儿禁不住又叹了口气,说道:“含章,姚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姐姐就和你说白了吧,姐夫和姐姐当然是想代替你们姚家人掌管江南织造局,也想继承你们姚家的基业,但对于你这姚家公子来说,帮你捐了个七品官,送你上官途去享福,也是对得住你了,你要是回了姚家,真继承了家业,就算是姐姐姐夫不刁难你,就姚家眼下的状况,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决计扶不稳姚家这个烂摊子的,姚家要是在你手上垮了,你能不能活命都成问题。”
刘赐无奈地冷着脸,他心中一边滴汗,一边苦笑,又感到欲哭无泪,他想着:“也是可怜这姐姐姐夫,处心积虑地机关算尽,特意跑到这渡口来等这‘姚公子’,就想着安安分分、顺顺当当地将这‘姚公子’送走,谁知道这‘姚公子’竟是假的?要是真的‘姚公子’,早就叹着‘阿尼陀佛,大吉大利’,顺着他们去了。”
刘赐不禁又看了看刘二,只见刘二仍是定定地站着,刘二听着水杨儿的话,此时也是转过眼看向刘赐,刘二目光冰冷,像是要刺透刘赐的眼睛。
刘赐看着刘二那锐利的目光,他不禁微微颤了颤,就算他胆子再大,但眼前面对着刘二,他仍是觉得有点惧怕,刘二可是锦衣卫的领袖,这普天下最具权势的一个武夫,他的气势能压倒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
刘二自然猜得到刘赐的心思,他知道刘赐是个极其滑头的人,他知道刘赐自然是不想去那姚家“赴汤蹈火”,只想隐姓埋名地带着这婉儿姑娘去成亲。
刘二是得到李芳的直接命令,严令他必须顺利护送刘赐到姚家,并协助开展司礼监“掌控姚家”的计划,所以刘二自然不能让刘赐生出贰心。
刘二冷冷地看着刘赐,语气冰冷地说了几个字:“公子,回家要紧。”
刘赐听着刘二这话,又是无奈地眯了眯眼睛,他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退路,刘二无论如何都要“护送”他回姚家。
但刘赐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还能沉默着。
水杨儿不禁看了看刘二,她着实想不明白,哪里冒出来这么个武夫,此时还能替姚公子拿主意了?
水杨儿见“姚公子”仍是沉默着,她也失去耐性了,她冷笑一声,说道:“好吧,含章,你既然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姐姐也是没办法了,你又是不敢渡江,又是不想去潮州,那就留在这扬州渡吧,等到哪天你想开了,老太爷也死得干净了,你再想清楚你想怎么办,如果你想去潮州,再去潮州,如果你不想活了,姐姐也可以送你一程。”
水杨儿已经把话说绝了,她又转头看了看赖昌兴,笑道:“让赖大人久候了,瞧着我们这家事着实是烦人,本是想着好生招待赖大人的,不曾想却耽搁了赖大人一个晚上,让赖大人看了我们家事的笑话,看这天色也晚了,先送赖大人回去歇息吧,明后天到了钱塘,我等再好生款待赖大人。”
赖昌兴依然眯着眼睛,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水杨儿又转头看向刘赐,冷冷地说道:“姚公子也去歇息吧,在这渡口找间房屋住下,什么时候想开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