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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仇了(1 / 2)

日子在刀光剑影中过去。

中原义军深入南疆毒教老巢,破迷阵,扫蛊虫,自是打得一场艰辛硬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冬雪替了秋霜,日升月落就是一轮光阴。

楚言不记得浴过几场血,数不清杀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自己身上添了多少内伤外伤。

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不知道是否已经来不及。

他能做的只有快一些,再快一些。手中的剑要快,前行的脚步要快,在这样的夜以继日中,痛觉逐渐麻木了,疲惫也感觉不到了,魂灵与身躯剥离开来,最后沉入一片黑暗的沼泽。

“殿主……殿主……”

“——楚殿主!”

血腥味扑入鼻中,意识与五感被拖拽着回归。

楚言蓦地睁开双眼,先感受到浑身的剧痛与疲惫。不知从哪里来的冬风一吹,从头到脚冻得像淋了桶冰水。

“……”

楚言吃力眯了一下眼,视野从模糊转为清晰。

他浑身是血地倚在石壁上,四面的石窟中聚集着人群,影风与影雷正护在他身侧,满面焦急。

影风扶他直起身来,低声道:“殿主,您醒了。”

徐/明溪递来水袋与丹药,忧心道:“楚殿主,既已至此,不急在一时,殿主莫要把自己逼得太过。”

光阴兜兜转转落定在当下,他们终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

巫咸教的总坛已被捣毁,这巫咸教本就曾在数十年前被中原义士们击溃过一次,这一遭是连死灰复燃的那搓灰也被他们踩灭了。

残余教众作鸟兽散,唯有教主燕洛固守总坛,此刻也被困于这石窟之中,大势已去。

楚言吃力地按了按眉角,接过水来喝下两口,沙哑地喃喃道:“第几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渐渐地开始不辨昼夜,麻木地向身边人一遍遍问着日子,甚至在同一天会问上好些次。

不是问今朝何年何月,问的是自他离开九重殿……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自他将墨刃留在九重殿独赴南疆,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很多人悄悄地议论,这位九重殿主怕是离疯不远了,又许是已经疯了。总归看这三魂七魄游游荡荡的样子,想来便是那最后一缕执念牵着他尚在人间跋涉,也不知……

也不知,万一某一日从中原传来他家那侍卫的死讯的话,这人又会沦落成个什么也样子呢。

徐/明溪沉默下来。影风脸色黯了黯,不敢不据实以答:“自殿主离教,算来已有四十八日。”

楚言不再说什么了。

曾经林昀断言墨刃活不过两月。而如今四十八日已过,他不敢往殿内问消息。

楚言提起悬虹剑,支起身往前走。然而左腿一阵激烈的剧痛,他脸色煞白,在身后众人的惊呼声中跌倒下去。

“殿主!”风雷两位护法欲抢上来扶他,楚言却硬是以长剑支撑着身子,自己重新站稳了,苦笑着望向自己被血染红的左腿——

当时,一只毒蛇咬上了他的小腿。他只想着若是中毒了便无法挥剑前进,悬虹一挥,直接将削去了那块肉,血喷出来时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将近两月时间,他竟也能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模样。

若是叫阿刃看到……

楚言轻叹一声,不敢再想下去。

“走罢。”

“燕洛那贼子应当就在前面了。”

……

巫咸教总坛,毒虫窟。

中原义军将此地团团围住,楚言请诸人勿动。他独自一人拎了悬虹,先走了进去。

毒虫窟内已无毒虫,此地的五毒之物已在前些日子对阵时悉数放出,阻了中原义军颇久。

最终却被他们巧施妙计,引入一处干燥谷内,借冬风佐以枯柴烈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这里如今只余一座光秃秃的洞窟,深处更是连接天幕,但凡有敌手绕至上方放箭,里头的人将毫无守御之力。

谁都想不明白,燕洛那奸佞败类为何最后竟退守至这么个地方。

下雪了。

天光伴雪落下,竟似起了雾霭。

燕洛就坐在最里处。

他闭着眼盘膝而坐,背斜在石壁上,颓如一根烂木,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生机。

楚言遍体鳞伤,披散的长发亦被冷汗浸透,他犹自脚步虚浮、一步一顿地拄着长剑走向燕洛的方向。

血在身后一滴又一滴地落下。

他踏出了一条血路。

“燕洛。”

楚言沙哑地说着,抬起了长剑。他紧握悬虹的右手骨节暴凸发青,血从剑柄蜿蜒到剑鞘上,又化作几滴赤珠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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