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心里千回百转。
苏清没有立场谋害李氏腹内胎儿,若是李氏为苏怀诞下长子,苏家就成了苏清更加坚实的后盾。
能将手伸到苏清送给李氏的补汤中,恐怕那新入门的柳氏逃不了干系。
念荷此番大闹,恐怕是清楚无论回是镇远侯府还是待在苏府,她都小命难保。不管药是谁下的,可确确实实经了她的手。她想活命,于是提前将事情宣扬出去,说不定有点机会。否则,怕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心思流转间,苏晚已经捋清了其中的关键。
然而此事与她无关,她初闻此事时确实惊讶,这时早已经冷静下来了。
再掀开车帘朝苏府门口看去,念荷的亲爹潘远已经出来了,他正指使着两个小厮将念荷拖进去。远远瞧着,面上已经没有了上次的趾高气昂。
苏府的门被重重关上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苏晚定定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安,扬声吩咐道:“孔叔,走吧。”
回府后苏晚只字不提路上遇见的情形。平儿往日里总喜欢和王妈叽叽喳喳,事无巨细都要说一声。这一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去就把她的宝贝荷包献宝似的给王妈看,又去韩北面前显摆一通,也把苏府的事情抛到脑后。
然而苏晚却不知道,另一边,苏怀已经找上了裴寄。
裴寄是在回府的路上被人请去茶楼的,他本以为是裴安派的人,却不料到了茶楼,雅间里坐着的却是苏怀。
他眼中掠过一抹惊讶,虽然苏晚未曾提及,可裴寄也早就知晓前些天苏府门口发生的事情。而且知道的比苏晚更清楚。
比如说李氏那日小产后险些去了条命,却还是替苏清像苏怀求情;又比如说事情发生后,苏清一次都没回过苏府,还和裴安新娶的平夫人动了手,最后遭了安氏的罚;以及念荷最后还是被苏清派人要了回去。
照理说,苏怀此时应该焦头烂额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怀这几日确实是心力交瘁,好好的长子没了,李氏还躺在床上整日以泪洗面,苏清不得镇远侯夫人喜欢,连带着镇远侯府对苏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以至于他陡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断绝关系的大女儿。
苏晚离家这么些时日,苏怀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这辈子恐怕再难有儿子了,可是苏家不能无后。苏怀曾打算过,苏晚嫁入镇远侯府,到时让苏清留在家里招个家境清贫的赘婿。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人始料不及。如今儿子没了,苏怀重又想起了这个念头。
苏清已经嫁入镇远侯府自然不做考虑。
然而苏晚没有。
可他这大女儿平日里老老实实,却没想到是个倔的。断绝关系跟着裴寄一走了之便罢了,中间竟一次都没回来过。若是她肯舍了裴寄回府,苏怀自然能再给她寻一个入赘的清贫书生。这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于是苏怀思前想后,又想出了个法子,才派人将裴寄截过来。
他坐在桌前,直至雅间的门被关上,眼前的男子仍是挺拔的立在那里,没有丝毫表示。
苏怀在裴寄是世子时曾和他打过交道,自然清楚裴寄是识得他的,他冷冷哼了一声,才开口道:“许久不见,裴世子的面子比以往还要大些。”
闻言裴寄眼神未动,他最早的时候遇见苏怀都是礼数周到,从未摆过世子的架子,也不过因为亲事的缘故。再后来他手握大权,苏怀见着他反倒是恭恭敬敬。
见苏怀神色愈发不愉,才淡淡开口:“不知苏大人今日找我何事?”
苏怀神色僵了一瞬,才道明来意:“我是为了你和长女苏晚一事。”
裴寄这才抬眸看他:“据我所知,晚晚早就和和苏大人断绝父女关系了。”
苏怀噎了一下,气道:“她敢。”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放缓了口气:“她只不过是在同我置气罢了。阿晚这丫头性子和她娘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看似软弱却又固执决绝。
“我今日就是为了此事找你。我不忍阿晚这丫头一人冷冷清清流落在外。而让她回府,她又固执的不肯同你分开,为此不惜舍弃苏府嫡长女的身份。可你同阿晚二人,名不正言不顺,甚至都没拜过堂。长此以往,又如何行得通?”
裴寄:“那不知苏大人作何解?”
苏怀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道:“阿晚乃是我苏家的嫡长女,许给的也是镇远侯府的世子。然而你现在身世不明,又如何算的上良配?”
裴寄神色阴郁了几分。怼回去的就在唇畔,却又消散。
苏怀没有察觉,他顿了顿又慢悠悠说道:“不过我倒是有另一种考量。”
“我同阿晚断绝关系也是想逼她回心转意,若是裴公子肯入赘苏府,不失为一件两全其美的法子。”苏怀深谙同人打交道一事,先将裴寄贬低一通,再提出让裴寄入赘一事。
关于此事,他也曾仔细考虑过。此前苏怀除了嫌弃裴寄的身世,更想的是搭上镇远侯府的路子。可如今镇远侯府和苏家之间的关系怕是好不了了。多加上一个裴寄,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苏怀此前和裴寄打过交道,清楚若镇远侯府不加以报复,此子来日必有好的出路。
他也笃定裴寄不会拒绝,毕竟若是裴寄重视苏晚,又能得到侍郎府的庇佑,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他话音刚落,裴寄就轻笑出了声。
第49章 灯会 “苏大人竟肯让一个来路不明……
“苏大人竟肯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入赘,可真是看得起我。”裴寄这么说着,眼里却没有丝毫自谦。
苏怀闻言以为裴寄动了心,面色松动,又劝道:“你清楚就好,我也不是那等棒打鸳鸯,嫌贫爱富之人。虽说男子入赘一事确实面上不好看,但你身世不明,侍郎府也不算辱没了你。”
裴寄:“苏大人就不怕得罪镇远侯”
“待你同阿晚归家之后,亲自去镇远侯府一趟请罪便可。侯爷和夫人大人大量,想必不会过分追究。”
让他去镇远侯府请罪,裴寄面色阴郁更甚,轻笑转为嗤笑:“那我若是不愿呢?苏大人能怎么办。”
苏怀方才一心想着裴寄肯定不会拒绝,这会儿抬头对上裴寄嘲弄的视线,面色一怔,霎时明白过来,气得甩袖道:“那就别怪我把阿晚带回去,反正你二人无名无份,我再替她寻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亦不难。”此前苏怀未插手,是因为他并未将这个嫡长女放在心上,这时动了怒,便起了强行将苏晚带回去的念头。
然而苏怀话说出口,裴寄却不如他所料一般被激怒,反而轻描淡写道:“民不与官斗,苏大人言之有理。可这京城的人都知道晚晚对我情深意重,裴某也想知道苏大人若是真这么做了,会传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