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折克仁的印象就是冲动易怒四个字,可是折克仁他若当真是这么冲动的人,怎么会让他去负责修筑关键的寨防,又怎会让他陪着下一任的家主走到最前线?
就是在身体受残的暴怒之下,折克仁也只是烧了两间巡铺,而不是杀人泄愤,纵使没有韩冈担待,也不会有太重的罪责。而如此一来,看到他的半只耳朵,没人会嘲笑半句,反而都会因为他有着杀入辽境放火的胆识拱手致礼。
“无论韩冈的本意为何,但南下诸部可不能全变成斩首功,至少要把修城修宅的人手留下来。”
“小弟会协助大哥儿做好此事的。”折克仁点头,“能多用上黑山诸部的一份人手,就少动用府州和麟州的一份人力。”
折克行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功劳大半要给河东军占去,我们争抢不得。也只有靠十六你和大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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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机会,可不要浪费了。胜州事一了,几年内可能都不会有大仗了。”
李宪出来后,就吩咐着下面的将领,要把握好机会。且不说机会的难得,即将结束的战争,使得立功的机会已经寥寥无几,就是韩冈今天所说的话,换作任何一位边臣,几乎都不会去说。
对于投奔朝廷的降人,大宋一直以来都十分厚待,官职、钱粮从不吝啬。可韩冈这一回一动手,便是拿上万降人的性命来换功劳。纵然找到了借口,可也不是轻易就能搪塞得过去的。
朝廷中,要挑他毛病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现在授人以柄,必然惹来一身麻烦。想要为自己辩解,少不了也要大费口舌。
隶属于河东军的将领们,没有太多的想法,只知道尽可能快的完成韩冈的任务,争取更多的斩首,这关系到他们和妻儿的未来。
不肯听命,或是有辽人嫌疑的南下部族。他们是这一次的目标。而河东军的成员,都会将精力锁定在目标上,绝不会分心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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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胜州的雪越来越大,听着大帐上沙沙的落雪声,萧十三心绪变得十分平静。一切都已经布置下去,就等着最后的收获了。
不须动用大军,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动手,就能让南面的宋人无可施展,只能硬咽下自己制造的苦果。
“枢密。黑山的消息,那龙部也南迁了。”一名亲兵走近萧十三的身边,低声向他说着最新的军情。
“那龙阿日丁终于也撑不住了?”萧十三惊喜的扬起眉头,那龙部可是黑山大部族中,一贯坚持到底的死硬,不过终究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冷笑道,“要不是看在那龙阿日丁能给宋人添些麻烦的份上,早就派人将那龙部给灭了。”
亲兵低着头,不敢多插嘴。萧十三停了一阵后又问道,“这一次回来报信的是谁?”
“是萧孝先太尉的亲信。”
“重赏。赏他十匹绢,二十两银。”
萧十三手上很是宽裕,难得的如此大方赏赐。甚至让亲兵一下就呆愣住了,直到萧十三厉声催促,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冲出大帐。
这一次,黑山党项几乎是被连根拔起。从数百大小部族手中,萧十三得到的牲畜、财产不在少数。只是这一切不可能全属于他,参与其中的各军、各部、各族,都有资格从中分上一杯羹,至于耶律乙辛,黑山河间地就是最大的收获,劫掠所得的浮财,他不会与人争夺。
眼下那龙部也走了,黑山河间地再无阻碍,剩下就该等尚父的斡鲁朵迁移至此。土地所有权转变的结果,不仅仅耶律乙辛可以培植本身的实力,还有其他同属尚父斡鲁朵的成员,也将会同样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不过并不包括萧十三,朝廷的高官,不可能去成为斡鲁朵的一员。
萧十三本人知道,没有足够的实力,自己能派得上用场的手段很少。幸好对面的韩冈能用的手段更少。冲突到现在,宋军越境的情况就只有折克仁一次,可见他绝不愿意将战事扩大化。比起大辽来,宋人更怕一场战争。
经过了征夏之役接近一年的消耗,又举兵收复旧地,还要接济南逃的黑山党项,宋人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一旦不能给付他们足够的粮草,党项人可不是老实等死的类型。
萧十三的双眼眯了起来,宋人最是优柔寡断,又好个中央之国的名声,对降人一向礼遇非常。韩冈肯定会给他们粮、给他们地,将一群饿狼当成家犬养在家中。可是一旦粮草供给不上,这群饿狼可就会从近似于家犬的身份上回到凶狠得要撕碎对手的状态。
那个时候,便是下手的好时机,若有机会,他是绝对不会轻轻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