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悠闲的时光很是短暂,但已经比过去更长了许多。
不用上朝,不用早起,每日的都堂会,巳正才开始,议政会议十日一次,对于宰辅们来说,他们的日常生活可以变得十分舒缓悠闲。
李承之已经习惯了天亮后起床,悠悠然然的吃完早饭,然后见一两个客人,再乘车去都堂。
如果哪一天,李承之他回到寅时就要起床的时候,他也想造反了。
每天早上,李承之会接待的客人,重要性不好说,但肯定是他不打算用太多时间接待的。
今天约好时间上门来的,是太常礼院韩忠彦的亲信门客。
韩忠彦是韩琦之子,议政而已,在朝中并不得志——如果是从他的根脚来看。如今正在走李承之的门路。
李承之有意利用韩家的人脉扩张自己的势力,但韩忠彦最近的请托,却让李承之难以接受。
“非是我不欲助师朴。实是师朴所荐的王岩叟为章相所厌,如何做得了议政?”
王岩叟曾为韩琦门人,韩忠彦欲举王岩叟入议政,自然是有他的私心。
李承之对此自然是连番推脱,一方面王岩叟不得章惇之喜,另一方面,李承之也不愿意看见韩忠彦反客为主。
那门客听到李承之的拒绝,并未现出难色,看起来反而是在他意料之中。
“听闻章相意欲以宰相兼枢密。”门客轻声说道。
李承之脸色微微一变。
都堂是两府合衙办公之所,同时也让宰相的手脚理所当然的伸进了枢密院。
如今军国大事,宰相皆有与议,宰相要兼任枢密使,京师中早就有所传言,甚至过去这些年,都有不少下面的小臣上书,请求宰相兼任枢密使,从中搏一个富贵。不过这么些年,两位宰相却始终没有真正动手。
但最近,传言不再是传言。
韩冈即将离任,章惇意欲统括军国之事的意志也愈加强烈。
李承之也从韩冈那边听到了一点消息,说是宰相兼任枢密使,是其干预军事名正言顺,但在枢密院处理日常公事的,还是独任其职的知枢密院事,而不是东府官员。
这是韩冈打算未雨绸缪。避免日后冲突,先让出一步。承认本就已经是现实的宰相干预军事的事实,再划下一个道道,以防日后章惇再得寸进尺。
另一方面,也是要与章惇进行交换。确保日后宰相尽管大权独揽,也必须受到大议会的牵制。
按照李承之的推测,日后东府设二相三参,继续延续如今的局面。而枢密院中,排除授予武将的同签书枢密院事一职外,还有五个职位。
枢密使,知枢密院事,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事,签书枢密院事这五个位置。其中的枢密使,就由首相兼任。次相只管东府,不问西府事。
李承之对此是不满意的。不过他自问隐藏得很好。不管是对日后都堂变化的预测,还是本人的情绪,都隐藏得很深,不觉的有人会看出来。
可是,今天的这位来自韩忠彦门下的宾客,却在试探于他。
是韩忠彦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承之心念急转,变化的脸色已经回复了正常,漫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哦,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