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从义要去见张璪了,里面牵涉的事情绝不会小。但韩钟的好奇心并有转到这方面。
说到底,一切都是围绕着宋辽决战,不论问题是在前方、还是后方,冯从义在张璪面前想要得到的,都脱不开军队的干系。
真的要打仗了。韩钟想。
不是涿州会战后的这两年,在边境上零打碎敲的小冲突,而是真正的灭国之战。
五千里的国境线上,上百万人奋死。如此规模的战争,不能说绝后,却绝对是空前的。
这就是韩钟想要参加的战争。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在车流中平缓的行驶。
车外行人接踵而过,车内韩钟如没骨头一般摊在座位上。
好习惯要养成得三年,恶习就只要三天。韩钟当初在前线时,每次敌军攻势被击退,他就会往地上一摊,养成了随时随地找机会休息的习惯。
如今没人管束的时候,韩钟就把慎独丢到了脑后,幼时被母亲强逼着练成的坐如钟站如松的仪态完全不讲究了。
河北还是河东?韩钟把脚翘到对面的座椅上,考虑着自己的前路。
呜呜的汽笛声从禁闭的门窗中传了进来。
韩钟抬头看了一眼方向,离新曹门不远了。
架设在开封府新城城头上的环城铁路修好了,方才的汽笛声便来自于那里。
比通用轨道更窄了三分之一,城头上的铁路只能通行定制的机车和车厢,小号的蒸汽机车拉动六节车厢,将水汽和煤烟送到京师内外每一个角落,到站时拉响汽笛,连夜里都不停歇。
问题很多,但依然让人趋之若鹜。开通后不久,就已经开始盈利。京城内外,百万生民,早就期待有这样的一条环城铁路方便出行。
隔了半里多地,韩钟只看到了向上飘散的浓烟,那就是蒸汽机车留下的痕迹。
以剧烈燃烧的煤炭作为动力,使用蒸汽机车的列车,被起名为火车。
虽然要为尊者讳,但父亲韩冈起名的水平,作为儿子的韩钟都看不过去。佛经中所说,恶人死后下火狱时乘坐的车子,现在变成了每年要运送几百上千万国人的重要的交通工具。
坐上蒸汽机车拉动的火车,就前头是蒸汽机轰隆隆的巨响,窗户外时不时的飘进一缕浓烟,倒也跟火狱差之不远。
同样是父亲韩冈的杰作,当初皇帝继承法在大议会中唱票通过,天子名位自此操于议会。‘一令出而天下惊,商君如是,楚公如是,今日……亦如是。’
作为这样的一位男子的后人,韩钟身上的压力自然很大。但这也是韩钟自幼的动力。
如果只是承嗣主祭的继承人,韩钟他作为嫡长子早已经是了。但他想要做的,是父亲功业上的继承者。
将父亲韩冈创立的事业稳妥的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这是韩钟自幼年起的夙愿。
韩钟稍稍坐直了一点身子,想着:父亲现在是在长安,还是又去往横渠书院讲学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