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李鸣走到回酒桌,心情很不错。他的心情不错,其他的三人自然情绪提高,四人又喝了一瓶酒。
随后的几天,郝建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到医院看望周昌全,另一件就是不断与各色人等进行友谊饭局。
周昌全的病情很明确,转院到了北京以后,就准备进行手术以及化疗。
在手术前,从医生的态度和身份,周昌全猜到了自己的病情是什么,他将所有家庭成员叫到了身边,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是不是得了癌症,给我说实话,别叫我不明不白。”
周昌全爱人头发花白了一大片,强作欢颜,道:“哪里是什么癌症,就是良性瘤子,割了就会好。”
大周和小周坐在旁边不说话。
周昌全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们别骗我了,得了什么病,我心里明白。没有大病,也不会到北京这边来。”
大周道:“省人民医院技术条件还不错,可是比起北京来说,还差那么一点点。你放心,等做完手术,又是一条好汉。”
周昌全道:“你们放心,任何打击都受得了,若是不告诉我真相,死在手术台上,那才是真的遗憾。”他自嘲道:“真的要离开这世界,我也很知足了,你们得给我写遗书的时间吧。”
一家皆无语。
正说着,正在门外买东西的楚休宏接到了郝建的电话。
“休宏,我刚下飞机,周书记的病情如何?”
楚休宏道:“现在周书记已经感觉到身体疼痛,要吃镇痛药了。”
郝建又问:“这些天,哪几位领导来过?”
楚休宏道:“钱书记和朱省长都来过,其他领导,没来。”
郝建略为停顿,道:“我一会就到。”他如今还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尽管可以从驻京办要辆车,可是他想了想,没有从省驻京办要车,而是让晏春平给沙州市驻京办主任任林渡打了电话。
任林渡明显胖了些,穿着半长的大衣,大衣里面是西服,头发梳理得整齐,既精神又有风度。
“我没有叫司机,亲自为领导服务。”任林渡在驻京办过得很滋润,得到电话以后,亲自开车到了机场。
郝建拍了拍任林渡的肩头,道:“林渡在驻京办是名声在外,老杜给我说了几次,想把你挖到省驻京办来。”
任林渡一边开车,一边笑道:“省驻京办藏龙卧虎,我这种小人物还是留在沙州驻京办。”在沙市,各处驻京办还要相互较劲,他作为沙州驻京办的头头,在京城里如鱼得水,他根本不想到省驻京办去当作不了主的处长甚至是副职。
郝建想起了楚休宏的话,很隐晦地道:“我今天拉了你的差,若是沙州领导过来,就要耽误你的时间。”
“这一段时间,沙州搞全市的城市综合整治,领导们忙得很。”任林渡戴了白色手套,熟练地掌着方向盘,小车离开大道,穿进了稍了窄一些的支次道路。
“几位大佬最近过来没有?”
“综合整治是宁书记担任书记以来的第一项大行动,全市上下都动员起来,每位常委和省长们都有任务,我这边就闲了。”
郝建听得很明白,心:“如今的官场真是太势力了,周昌全到北京住院应该不是秘密,如果是以前,来探病的人肯定是络绎不绝,现在居然连沙州的领导都没有来,这些人啊,真是功利。”
转念又想道:“官场里的人物精力、时间和资源都是有限的,肯定要将最宝贵的资源用在最有用的人身上,周昌全得绝症对于一定级别的官员不是秘密,他们肯定不会为一位即将失去影响力的官员而浪费时间。若是周昌全的夫人得了病,绝对是另外一种情景,各方人士绝对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病床前,而且一定会态度诚恳、感情真挚。”
郝建坐在车上之时,楚休宏进了屋,报告道:“郝省长秘书长来了。”
周昌全平躺在床上,眯着眼休息,闻言,睁开眼睛,道:“郝省长来了?”
“马上就到。”
周昌全手上还插着针管,行动不太方便,道:“帮我把床摇起来。”
来到了医院,已有另一辆车等在门口,一位年轻女子提着花篮,见任林渡下车,赶紧走了过去。她看见郝建,道:“郝省长您好。”
郝建觉得这位女子面熟,点了点头。
任林渡介绍道:“这是驻京办小黎,以前在吴海县政府办工作。”
郝建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家乡人。”俗语说,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郝建是正宗的吴海人,在北京遇到吴海老乡,心里还是颇有好感。
周昌全到北京,是由郝建亲自送过来的,他熟门熟路,朝病房走去。走到高干住院部前,他看到一个人提着个包,正在东张西望。
“李世秋。”郝建记忆力颇好,他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李世秋听到熟悉的沙市口音,回头看时,见到了郝建,他连忙走过来,道:“郝省长,您好,我是来看周书记的,找不到病房。”
李世秋能到北京来看望周昌全,这出于郝建预料,他顿时对李世秋多了几分好感,道:“那你就跟我走吧。”他一边走,一边向任林渡介绍道:“李世秋是老领导李永国的公子,以前在茂东红岭镇当党委书记,如今在江南省政府工作。”
任林渡对李永国的印象有些模糊,他与李世秋握了手,却没有多说话。
进了病房,看到周昌全,郝建不禁心中一酸,几天时间不见,周昌全的脸色更加腊黄,人也削瘦了许多。
周昌全原本就瘦,但是瘦得很精神,此时瘦成了皮包骨头,皮肤变得淡黄色,人的内在病变在脸上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