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园的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几个保安就把拾荒女给弄到了这里。
之前在人多的地方,这些保安碍于公共形象,还不好太过于粗鲁。
现在没有外人了。
这些保安都开始动手了。
对着地上的拾荒女拳打脚踢。
“哪里来的疯子,知道不知道因为你,这个月的奖金都没了!”
“还奖金?不丢饭碗就不错了!”
“我们都被这个婆娘坑死了!”
“打她!”
“打她!”
几个保安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凶狠地对付着拾荒女。
拾荒女的身体在地上蜷缩。
但是她没有呼救,还是在默默地嘟囔着:“不要!不要!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住手!”
我从后面冲了上去,大喊,要制止那些保安的暴行。
他们开始都是一愣。
扭头发现是我一个人,这才都放下了心。
其中一个保安凶巴巴地对我威胁道:“滚开!别多管闲事!”
我不退反进。
指着地上的拾荒女:“你们这是做什么?几个大男人殴打一个女人,不觉得可耻么?你们都要把她打死了!”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保安,用重重地踢了一下拾荒女的肚子。
她发出一声闷哼。
小胡子保安不屑地说:“一个捡破烂的,打死了往臭水沟里面一扔,烂了都没人关心!”
这种把别人的生命当做蝼蚁一样践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
我不明白。
之前那些围观的路人,现在面前这些如狼似虎的保安。
其实我们都是社会的底层。
为什么从来都不互相取暖,反而要互相伤害呢?
“那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你们比她强多少?不也是被城里人轻蔑地喊黑皮狗么!”
我怒斥。
确实,城里做保安的,一般都是外地人居多。
被很多城里人轻蔑地叫做“黑皮狗”。
我在城里的时间不短,所以听过很多次。
我知道,这样的话,一定是会刺激到这几个保安的神经,让他们暴怒。
但是我不在乎。
谁让他们如此凶恶地殴打那个拾荒女呢?
就算那个拾荒女之前的举动,让这些保安受到了连累。
但他们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下这样的死手。
这过分了。
果然,我的话成功把仇恨值,从拾荒女那边拉到了我的身上。
他们终于停止了对拾荒女的殴打。
像是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
“死丫头,你再说一句试试?”
“想找死么!”
我不理会他们的威胁,我只是要给拾荒女寻找一个喘息之机。
于是我径直走过人群,从地上拉起了灰头土脸,眼角唇边都是血迹的拾荒女,就要离开。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小胡子保安心中不忿,他又飞起来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拾荒女的屁股上。
拾荒女又被踹翻在了地上。
连带着我也一起被拽倒在了地上。
“打她!”
“一起打,没一个好东西!”
“居然敢骂我们?”
保安这次是连我两个人一起打。
我的头上、肩膀上瞬间就挨了好几下。
拾荒女还是不挣扎。
但我却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我知道光凭自己的体力,我根本打不过这些男人。
于是我就狠狠地抓住了那个小胡子男人的胳膊。
张嘴,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啊!”
小胡子男人惨叫一声。
他拼命想甩开我。
可我却死活不松口。
我越咬越紧。
甚至在嘴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策略。
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所以就算其他的保安,都在拼命打我,想把我和那个小胡子男人扯开。
我却执拗的,倔强的,不肯退让一步。
这些男人都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居然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打斗方式。
“疯子!这也是一个疯子!”
“比之前那个还疯!”
慢慢的,其余的几个保安都不敢动手了,纷纷退后。
而被我咬住胳膊的那个小胡子,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凶神恶煞。
居然还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松口,你松开啊……妈,我想回家……呜呜……”
听到一个男人居然哭了起来,我才松开了嘴。
我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痛哭流涕的保安:“滚!都给我滚!”
这几个保安,纷纷起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跑得太快。
都不敢回头。
有一个人还跑丢了鞋。
看吧,这就是男人。
欺负人的时候,凶狠的像是狼。
遇到硬茬的时候,软弱的像癞皮狗。
不怪我乔欢喜看不起你们,因为你们是真的下贱!
……
我刚把地上的拾荒女扶了起来。
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站住!你们几个男人欺负两个女人,要不要脸?走,和我去巡捕那里!”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愣了。
是谁说的,世界很大?
这世界明明很小好不好!
因为我居然又看到了温绍年。
为什么要说又呢?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孽缘。
明明省城很大。
有几百万的人口。
一个人置身于一座城,就像是大海里扔了一粒沙。
根本就激不起半分的波澜。
可我却总是能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温绍年。
比如从前。
比如现在。
如果不是我相信温绍年的人品。
如果不是我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我几乎都怀疑,是温绍年在故意跟踪我了。
……
我觉得诧异,那几个保安就是彻头彻尾的委屈了。
那个小胡子带着哭腔说:“欺负她?冤枉死了,那个女人是个疯子,你看把我咬的?我们跑还来不及呢。”
说完,这些人拐了一个弯,狼狈地逃了。
温绍年这才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你们两个没事吧?”
“乔欢喜,你的牙没事吧?”
我没好气地看了温绍年一眼。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我们大学的一个教授就住在这附近,今天我去教授家送资料,回来经过这里,正好看到了之前的事情,也看到了一个背影像你,我就过来看看,果然是你。不过乔欢喜你真厉害,我远远看着那几个保安要欺负你,正要来帮忙,却没想到,你居然把他们都打跑了。”
说到这里,温绍年顿了一下。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苦笑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很厉害了。”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我在酒店洗手间把他打晕的那一次。
我本来想笑。
但此时不是笑的时候,于是我把地上的拾荒女给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我连问了好几次,拾荒女的眼神才逐渐有了焦点。
她看着我,显然早就忘了我是谁。
毕竟当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我啊。”
因为温绍年曾经见过我的真实模样,所以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摘下了大号的黑框眼镜。
又把脸上故意涂抹的粉底擦了擦,让自己的脸庞不再庸俗,而是变得生动了起来。
拾荒女又看了我几眼,似乎终于想起了我是谁。
“是你啊,谢谢你。”她对我说。
“人这不是很正常么?不是疯子啊。”温绍年小声说。
我瞪了温绍年一眼:“你才是疯子!”
温绍年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也是听那些人说的……”
“你去忙你的事去吧。”我想打发温绍年离开。
但温绍年却显然并不识趣。
而是一脸的好奇与八卦:“我没事啊。”
温绍年啊温绍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这么鸡婆么?
“那你去买点水回来,还有毛巾!”我命令。
他“哦”了一声,扭头走了。
我扶着拾荒女,找了一个空地坐下。
我们都坐了下来,开始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
“是他么?没有弄错么?”我问。
“是……我怎么会认错呢?我不会认错的……”拾荒女嘴里又开始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