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群众大喊。
于是骗子慌乱。
有的骗子跑了。
有的骗子被抓了。
在挨了不知道多少的拳打脚踢后,这些骗子终于承认。
他们确实干过很多的缺德事。
他们现在正在干的还是骗婚的勾当。
受害者就是老于家。
于是一群人蜂拥而至,来揭露金兰的真面目了。
金兰傻了。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
因为这也没有办法解释。
她确实是一个骗子。
虽然她有苦衷。
但这不是她可以行骗的理由。
现在东窗事发。
金兰沉默不语。
只能随你们处置了。
关于抓住的那几个骗婚的骗子怎么处理,大家意见一致。
自然是打一顿,然后送到巡捕房。
只可惜,领头的那个跑了。
所以骗走的彩礼,是很难追回来了。
对金兰怎么处理?
意见却出现了分歧。
有人说,当然也是打一顿,送到巡捕房了。
还有人说,这样太便宜她了。
这女人,不但骗人钱,还骗人感情。
居然欺骗同力这样的好人。
真缺德。
太作孽了。
有人补充,这个女骗子不只是骗了同力一个人的感情。
其实她把同力父母的感情,把我们的感情也都给骗了。
亏我们之前还很感动,还以为同力好人有好报,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哪知道遇到了这样的事。
呸!
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狐狸精!
我们之前那么激动,瞎了眼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总之就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反正今晚也拜堂了,也入洞房了,虽然没有领证,但在我们这地方。
按照风俗。
这就是同力的老婆!
同力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今晚就把洞房入了,让这女人伺候同力!
想跑?
打断她的腿!
以后同力遇到好的女人,再把这女骗子甩了!
虽然话说得很难听。
但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后来,支持这个意见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金兰还是没出声。
老老实实。
一幅随你们怎么处置,我绝对不辩解,不反抗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于同力说话了:“金兰,你是和那些人合伙演戏骗我么?”
金兰只能点头,闷闷地回答:“是。”
周围嘘声四起。
还有孩子,直接把吃的西瓜皮扔到了金兰的身上。
表达对这样阴险女人的唾弃。
于同力又问:“那之前,你说的你不介意我的相貌,只在意我的人好,喜欢我,也是撒谎的了?”
没等金兰回答。
周围的人先聒噪起来:“同力,你多余问这样的话,这样的骗子嘴里怎么会有实话?自然都是坑你的。”
于同力叹了一口气:“那你走吧。”
这样的话一出。
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金兰自己。
大家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
知道了是骗婚的,还放她走?
有没有这么缺心眼!
现在钱已经被骗走了。
要是连人也跑了,就真的是鸡飞蛋打。
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些朋友们都急了。
“同力,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放她走?”
“我们的钱还没要回来呢!”
“同力,你放心入洞房就行,大伙都给你作证!证明这是你娶的,她不能告你!”
“对啊,她自己就是骗子,怎么敢去报告?”
“要是不配合怎么办?”
“怎么办?打一顿就老实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但意见都很一致。
反对于同力放金兰走。
可于同力却是挥挥手。
平时他沉默寡言,很少长篇大论。
今天是难得的说多了话。
“骗子也好,不是骗子也好,但她其实不想和我结婚这一点却是真的。强扭的瓜不甜,我于同力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
于同力的话,让金兰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她完全没想到,于同力知道了她是骗子后。
没有暴怒,没有打骂。
没有把她关在家里。
没有碰她一下。
居然就放她走?
这男人的行为,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你真的放我走?”金兰不敢置信。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于同力把身上的新衣服扒掉,扔到了地上。
金兰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同力,我……”
她想说什么。
却被于同力挥手打断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走的越远越好。”
金兰低下了头。
没有人看到,她当时流下了一滴眼泪。
眼泪滴落尘埃。
混于泥土之中。
“对不起。”金兰冲着于同力深深鞠躬。
此时,她能说出口的,只有对不起。
虽然这句对不起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因为就算是你说了一万个“对不起”,也弥补不了对人的伤害。
然后金兰向门口走去。
于同力站在原地,不看她。
来参加婚礼的人不答应了。
纷纷聒噪起来。
“同力,你傻了么?怎么能放她走?”
“同力,你太窝囊了啊!”
“于同力,今天你要是放她走了,以后就别说我认识你!你能丢的起这样的人,我丢不起!”
一个于同力的朋友说到激动之处,直接把酒瓶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走!让她走!”于同力大喊了起来。
或者用嘶吼更加合适。
他的脸本就恐怖。
现在这么一喊,更显得狰狞扭曲。
“儿啊,你……”
于同力的妈,哭了起来。
“哎……”
于同力的父亲长叹一声。
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但人们还是让开了一条路。
看金兰的眼神,充满了鄙视、指责和愤怒。
看于同力的眼神,有同情,有可怜。
也有浓郁的鄙视。
金兰终于走出了于家的院子。
在出门之前,她忽然转身,大声说:“那些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可换来的,却是震耳欲聋的怒骂。
“滚!”
“表子!”
“现在还想骗人?”
甚至一个碗都从院子里被人扔了出来。
金兰没躲。
当时她想,如果自己被打中了。
可能心里面还会更好受一些吧?
但那个人扔的没有准头。
瓷碗在金兰身边一米处坠落。
摔的粉碎。
然后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金兰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金兰说。
她离开于家后,坐在镇子边的树下,哭了。
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
金兰的性格一直很倔强。
很叛逆。
她很少哭。
当父母不让她喊爸妈,而喊叔叔婶子的时候,她没哭。
当弟弟出生后,对她越来越冷落时,她没哭。
当她离家出走,一个人在社会上无依无靠时,她没哭。
当她的父亲母亲找到她,让她同意在拆迁补偿协议上签字,却声明房产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时,她没哭。
当她摘棉花时,累得趴在地上,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她也没哭。
当义父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时,她很想哭。
但金兰告诉自己,哭是没用的。
哭不解决任何的问题。
可现在,她哭了。
开始是抽泣,后来是梨花带雨,再以后,就是泪雨滂沱。
不可抑止。
哭得浑身发抖。
哭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只是她没有在地上打滚。
因为她的身上,还穿着结婚时,买的新衣服。
红色的,很喜庆。
是于同力陪她一起买的。
当她试穿的时候,一向木讷,从不会夸人的于同力,居然破天荒地说了一句,真好看。
当时金兰的脸就红了。
她不知道是害羞的。
还是惭愧的。
金兰觉得自己好伤心。
比伤心更伤心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你有什么脸哭?
你是骗子啊!
你的阴谋成功了啊!
你还跑出来了啊,没有受分毫的损失。
现在应该哭的,难道不是于家人么?
你是一个骗子,一个坏女人。
你只有被唾弃的资格。
没有委屈的资格。
一个贱人,矫情个什么劲!
别说别人鄙视你,你自己都应该鄙视自己。
于是金兰就一边哭,一边打自己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