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容易。
等于都是兄弟姐妹。
就这么对待他们?
让人寒心啊!
被我一顿雷烟火炮的质问。
欢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低着头抹起了眼泪。
“欢喜,我……”
“你什么你!”
我又制止了想要解释的于小利:“老于,让我说你什么好?之前你总让我来看看,我还觉得没有必要,但今天一看,我发现我还真应该来!应该早来!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压榨农民工的人么?之前能帮着老乡垫付工资,我还敬你是个人物。但现在这是做什么?你当老板了,就不拿手下人当人了?你忘本了么?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哎,欢喜,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于小利急得直搓手。
那些之前在吃饭的农民工,也都站了起来。
好几个人都过来劝。
“乔总,你真误会了。”
“不怪于总和陈总。”
“也不怪欢子姑娘,他们都是好人,平时都很照顾我们的。”
看他们都这么说。
我也有些狐疑了。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么?
等他们说完了,我才明白,我是真误会了。
……
这工地上,一共有12栋楼,包给了三个公司施工。
我们是新公司,所以分到的是最少的。
三个工地,虽然是分开施工。
也是有各自的食堂。
但不论是食堂的厨师、小工,还是进菜、买肉、买米、买面,都不归建筑公司自己负责。
当然陈建英也说了不算。
都被人承包了。
那些人负责工地上所有的伙食。
别看这用地沟油做的菜,掺着沙子的大米,黑糊糊的馒头看着寒碜,但一份都要20块钱的。
“20块钱?”我不敢置信地问。
“是啊,20块钱。”陈建英点头。
“疯了吧?20块钱就吃这个?咱们不吃不行么?还有为什么要承包给这些人?”我不解地问。
“哎……”于小利叹了一口气。
“不承包?我们当然也不想承包给这些人。但人家有势力啊,不包给他们,我们这工程怕是不好继续啊。”
“是的,欢喜,我们也知道这饭做的恶心,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忍了。你知道么?他们每天的饭钱,不是按照你吃了多少算的,而是按照人数算的。他们做好了饭菜,送来后,不管我们吃还是不吃,这饭钱都是会收的。”陈建英也说。
我明白了。
这是有人仗着势力,欺负人啊。
“老于、建英、欢子,对不起,我错怪你们了。”我有些抱歉。
怪只怪我的脾气太急了。
没有问清楚就发飙。
“欢喜,你说这个就见外了。你也是为了兄弟们好,我们都理解,这确实也是我们没做好。”于小利说。
“是啊,你是我姐,别说骂我几句了,你就是打我那也是没有二话。再说了,刚才欢喜姐对我都是客气的,我可知道欢喜姐你急眼了,有多彪悍。”陈建英道。
“是啊,欢喜姐,我都是把你当我的亲姐姐的,你教育我是应该的。”欢子也道。
“但这事没完!我得去找那些人!看看到底是一群什么货色?有本事欺负外人去,欺负我们这些出苦力的算什么本事?”我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欢喜姐,你别去!”
“是啊,欢喜姐,那些人我们惹不起的。”
陈建英和欢子都拦我。
“怎么惹不起?不就是一群流氓么?我流氓见多了!”我道。
我以为这伙承包食堂的人,也是和之前在夜市上收保护费的一样,都是一群痞子、混混。
但我又想错了。
于小利道:“欢喜,承包食堂的头,是房产公司老板的朋友。人家没过来打打杀杀,没过来闹事。说实话,要真是流氓、混混过来闹事,我们还真不怕,谁来找麻烦,我们一人拿起一把铁锨,来多少混混也能打跑。但那人是公司老板的朋友,是发小,说是一起长大的,撒尿玩泥巴,有交情着呢。咱要是不听这人的,把食堂承包给他,他去公司老板那里打小报告,我们不是得等着被穿小鞋么?不说别的,要是付款的时候,故意拖上一阵,我们不也是麻烦么?”
我懂了。
原来是公司老板的关系户啊。
确实。
这种关系户,比那些地痞、流氓还麻烦。
打不得、碰不得的。
可……这样就忍了么?
由得那些人欺负!
“关系户也得讲理是不是?我可以容忍他们卖的贵一点,可以容忍他们做的不好吃,但我不能容忍他们用地沟油!这不仅仅是图财,这是害命!”
思索了一下,我决定还是要去找那些人要一个说法。
要不然,我意难平。
“乔总,我知道你是为了俺们好,但没事,这点苦俺们能吃得下,不要紧的。”
“是啊,平时陈总和于总对俺们都是很照顾的,我们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对,平时不说陈总、于总都和大家吃一样的伙食,就是欢子姑娘也是一起吃,从不出去吃小灶,我们都看着呢。”
“是啊乔总,我们在很多工地都干过,别说吃地沟油了,有的时候那饭连狗食都不如,我们也只能忍了。”
“地沟油好歹也是油,有的那老板更吝啬,连一点油星都舍不得放。”
“对嘛,之前我干那个工地,食堂里面都是死老鼠。”
“我们没事,没事。”
“是啊,我们皮糙肉厚的,这点委屈没啥。”
工人们也都过来劝我。
表示他们不介意。
不需要我给他们出头。
我知道,这些农民工不是故作姿态。
这些话是他们的心里话。
他们当然也希望在外面打工,能有好的物质条件。
只是他们更现实,知道挣钱的辛苦。
不敢挑剔罢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每个人都不只是给自己一个人挣钱的。
每个人都拖家带口。
所以只要自己的老婆孩子能吃好、穿好。
再苦他们都能忍。
而听到陈建英、于小利,还有欢子,也和工人们一起吃这样的伙食。
我有些感动。
他们都是好样的。
……
可他们能忍,我忍不了。
因为我是公司的股东。
他们喊我一声乔总,我就要对他们负责。
我绝对不能让我的手下受委屈。
在公交车上被人欺负的小青是这样。
此时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工们也一样。
……
见我坚持。
于小利和陈建英也不劝我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这样的脾气。
自从赌石开始。
虽然我们三个人里面,其实我年龄最小。
但我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我做出的决定,他们一般都不会反对的。
……
厨房并不在工地里面,而是在工地外面的一个民房里面。
是于小利带我去的。
我推开门进去。
只见里面乌烟瘴气。
三四个人正围在一起打牌呢。
屋里面很乱。
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大铁锅。
用这种锅炒菜,都不是用铲子的,而是用铁锹。
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白菜、土豆、茄子等。
还有几块肉。
上面沾满了尘土。
还有污水。
以及随处可见的瓜子皮。
都在菜上面。
我估计不洗就直接下锅了吧?
然后,就是几个特大的塑料桶。
这里面就应该是地沟油了吧?
见我们进屋。
那几个打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一起回头看我们。
有一个脑门上贴满了纸条,留着板寸头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头了。
“这不是于老板么?吃完了啊?过来打几把。”寸头男邀请。
“不打,不打。”
在这个寸头男面前,于小利显得很是拘谨。
“对了,于老板你来的正好,本来正有事正要找你呢。”寸头男扔下了手里的牌,起身:“是这样的,兄弟们打工都很辛苦,所以呢,这营养一定得要跟上,一天光是三顿饭明显不够啊。所以我们打算以后再加一顿夜宵。既然是夜宵,我们的厨师那都是得加班啊,更辛苦了。所以价格呢,稍微涨了一点。不多,一份40吧。”
寸头男大咧咧的说。
他说的话本身还在理。
工人们很辛苦,一天三顿确实不够。
晚上加餐也是应该的。
但就你们那黑心的伙食?
还舔着脸说给工人们增加营养?
还大言不惭地要每份40?
白给都不要!
今天就是来找你们说道说道的。
结果你还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知道了。
这个关系户姓关。
大家都喊一声“关哥”。
于是我说:“关哥是吧?今天我来就是和你说说这伙食的事情。”
关哥一愣:“伙食有什么事情?”
我说:“伙食太差了,都不是给人吃的。要么你们以后改,要么我们就不从你这里订饭了。至于夜宵?等你们改好了一日三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