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愿永远记得这个晚上。
她和江书意坐在这家中式小面馆里,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他说,他喜欢她。
并且,重复了好几次。
经年以后,秦愿方才明白。年少时的欢喜,并不能代表一辈子,因为在未来还会发生许多变故。
只是那翩翩少年当时肯对她坦白,已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秦愿默默地坐下来,扯过另一份菜单,低着头看。
“秦愿,你脸红了。”
“没有!”
“呵呵。”
“笑p啊?”姑娘挺暴躁,“我才不会脸红呢,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是么?”江书意捏着菜单,憋笑憋得双肩抖动。
秦愿挺不服气的,想要为自己洗白,“幼儿园的时候就有男孩子跟我表白了。这种事儿,我经历多了,有什么好脸红的?”
“哦。”江书意点点头,似乎挺赞同她的话的。
他的笑容有所收敛,但嘴角依然向上扬起。
挺开心的感觉。
……
回小镇的前一晚,秦愿毫无意外的,又失眠了。
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忍不住的在笑。
“秦愿?秦愿?”于朦喊她,“你乐呵什么呢?”
“咳,没有。”秦愿清了清嗓子,说的一本正经。
可是说完后,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她的生活里,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多了一抹甜……
次日早晨,大家伙收拾了东西,在酒店门口集合。
秦愿坐在行李箱上,眯着眼,靠在酒店的玻璃上睡觉。
“秦愿。”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秦愿的眼皮子动了动,打开双眼,看见方露走了过来。
她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来,“秦愿,我想跟你说两句话。方便吗?”
秦愿动了动嘴唇,本来是想说不方便的。
在她看来,无论是秦山还是方露,都没啥好说的。
可脑子里忽然就蹦出秦山离开的那天,她拿着伞追了好远,都没追上。
秦愿再要强,她也无法违背自己的真实心意。
她怨恨着父母,却更加的怨恨着自己。
心里有多怨恨,就有多渴望。
和方露见这一面,已经是隔了五六年。
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外婆的叮嘱:“她毕竟是你妈妈。”
酒店楼下就有个小公园。
秦愿跟着方露到了那,站在喷泉池边。
方露的目光落在秦愿的脸上,挺认真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小愿,你又瘦了。”
秦愿低下头,懒得去看她惺惺作态的眼神,用鼻子哼了声,算是回应。
“我也是给你外婆打电话,才知道你住在这里。”方露的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明明她是长辈,在面对秦愿的时候,却有着说不出来的紧张和拘谨。
小姑娘长大了,褪去了儿时的童真,变成大姑娘了。
而她们母女间的距离感,也好像被时间冲的更远更淡了。
“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秦愿不想再消耗时间,抬头不耐烦的说,“跟我两还拐弯抹角的,不累么?”
“……”方露怔了怔,“小愿,你脾气得改改了,小姑娘家家的应该柔和一些……”
“所以你是特意跑过来,训我一通的?”秦愿挑着眉尾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
“……”
“七岁的时候把我丢下,您追求的不就是现在这样自由幸福的生活么?这么久都没管我,现在又跑来说教,有意思么?”
“小愿……”方露叹了口气,终是把话题揭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带回去穿吧。”
秦愿看都没看,“不需要。”
“小愿。”方露眼圈泛红,“妈妈知道,是妈妈对不起你。但是妈妈也是没办法,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妈妈的苦处……”
秦愿打断她的话,“我日后即便再苦,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哪怕是要我的命。”
方露彻底震住,“小愿……”
“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你回不回来看我,也没什么。我只当,没你这个妈就是了。”秦愿丢下硬邦邦的这么一句,就抬脚离开了。
方露还站在原地,好久之后,颤抖着双肩慢慢的蹲下来。
……
大巴车缓缓驶离西城。
秦愿靠在车窗上,所有的景物都在她眼里往后急速的倒退着。
就如同那些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童年记忆,一去不复返。
到小镇时,天色已经黑了。
秦愿和江书意在一个站点下。
临下车时,王胜叫住秦愿,递过来一个袋子。
秦愿立马认出,那是方露之前要给她的。
但是被她拒绝了。
没想到她还是给了王胜,托他转交给她。
秦愿没接。
王胜道:“秦愿,这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不要,扔了吧。”秦愿说着,就要走。
王胜一把拉住她,将袋子塞进她手里,“这是你的东西,要扔也得是你自己扔。”
“哦。”秦愿点头,拎着袋子下了车。
旁边就有个垃圾桶。
她随手就把袋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王胜:“……这孩子……”
秦愿拖着拉杆箱往前走了十几步,又折回来,拎起那袋子往回走。
大巴车开走了,江书意和秦愿并肩往回走。
秦愿手里拎着袋子,江书意则是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箱底的轮子在青石板里面磕磕绊绊,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
“明天早上一起吗?”
“哦。”秦愿点点头,脾气不好的时候永远言简意赅,“行。”
“明早我给你带早点,别在外面买着吃了,不卫生。”
“嗯。好。”
“妈?”江书意看着从前面一片暗影区走出来的童湘,怔了怔。
童湘笑了笑,把手里的厚外套递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到?我都等了半小时了。”
“我不是说让您别等我么?”江书意空出双手去接外套。
童湘慈爱的看着他,伸手接过儿子的行李箱,直接忽略掉了秦愿的。
还拍拍江书意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说:“我儿子辛苦了。走,回家,妈给你炖了汤,喝了补补。”
“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