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都在一起打牌的关系,有忙自然要帮咯。
汤倪拎着躺椅走到旁边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换上稍微认真些的语气:
“他们什么时候到?”
“下周一的飞机,应该周三下午到巴黎。”何阿姨说。
“行,你发我航班信息,我安排人过去接机。”
汤倪没有过多询问其他,眯眼注视着天色,思量半晌,大方说道:
“我在巴黎还有间套三的公寓,毕业以后没往外租一直空着,回头我把钥匙和地址给你,让他们先去我那儿住着,保洁阿姨会半个月过去打扫一次。”
何阿姨说了声“好的”,又似乎还有别的担心,有些迟凝地开口:
“还有银行取钱和坐公交车那些,可能也需要你教一下。”
“好,到时候我让朋友过去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公交车就不用坐了,我那边有车,让他们在出门之前提前联系司机就可以,司机懂中文。”
汤倪有条不紊地直接一手安排妥当,稍顿了下,又音色平静地补充一句:
“晚些时候我发一份详细文档给你吧,包括家附近的路线图、超市、中餐厅、购物商场的位置,还有以前我上学时候整理的旅游景点攻略。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问我。”
“那正好,谢谢你了呀汤倪。”
许是连日操心烦忧,何阿姨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哑,她还没有挂掉电话,而是欲言又止了半天,迟迟没有说话。
汤倪感觉电话那端一直没有声音,以为信号不好,拿下手机扫了眼屏幕,又贴回耳边不太确定地“喂”了一声。
良久,才听到何阿姨客气地出声邀请她:
“周一那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送机吗?”
汤倪听到这话,稍愣了一下。
随后一反刚才事事应允的态度,轻笑一声,语气间透着几分调侃,“你们一家三口依依不舍地分别,我去掺一脚不合适,一边儿看着多尴尬~。”
何阿姨似乎早有预料,连声回答说好的随她。
其余无事,也该撂电话的时机了。
汤倪并没有再过多地表示什么,略加思索,音调轻松地笑着向对方嘱咐最后一句:
“让你家那爷俩这几天没事在家琢磨个英文名,他们的名字用法语说出来,很拗口的。”
通话结束后,汤倪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了。
最后说起英文名这个问题上,不知为何,她冷不丁地就突然想到白天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俞姐家小陈签在她入职书上的英文名。
极其眼熟。
无从言说的眼熟。
越仔细回想越觉得眼熟。
当初整理毕业论文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经常瞥见过,出现率极高,但当时又没怎么太上心留意。
“俞姐叫他阿陈,也没有叫我阿汤啊……这个小陈不对劲啊,而且陈不是前鼻音吗?”
她双手枕头地平躺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
“rick cheng,莫非是成功的成?”
正琢磨着,手机徒然传来一条简讯。
汤倪腾出一只手摸过手机,高举在脸前,滑开屏幕,只见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来自部长的信息:
“今晚晚宴好好准备一下,我看到你的入职是段总亲自签的字,表现好说不定能给我们客户开发这部分多拨点项目资金。”
段总……
亲自签的字……?
汤倪反复盯着“段总”这两个字,心里隐隐腾升起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过了许久,一道灵光迅疾在她脑子里崩炸开,让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该不会是——”
然而她话还不及说完,头顶上方倏然罩下一片阴影,迫使汤倪薄睫上掀,撩眸望去。
傍晚,河岸灯涨。
月色羞赧,堪堪躲进虚薄的云雾里。晚风黏湿,晕染灯火幢幢,截流过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木质香。
——这香气极特殊。
冷淬矜傲,也干净而松弛。
恍若山涧消融的碎雪,又似清皎偏斜的月,晃荡浮曳着钻入汤倪的鼻腔。
清贵而不可亵渎,但毫无攻击性。
一如其人。
——这香气也很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