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意识伸出,沾一抹血液,那脱离鲜活的温度凉彻后,又抬头与他对望。
不应该用手擦的,有点脏。
在心里暗暗想着,汤倪悄摸摸撮一把盖在腿上的西装衣角,将食指的污渍揩蹭在上面。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殊不知被对方看个透彻。
打从认识她的几个月以来,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内心波动,远比几年中加起来的还要多。
解开两边袖扣,男人卷起至肘关节,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以便行动:
“丛林会场每三百米设一个休息室,里面备有常用药品,我去拿外伤喷剂,等我过来。”
“其实我……”听见他要给自己跑腿,汤倪立马直起身子想拉住他。
但被他更为迅速的动作打断了婉言客套。
段伏城最后整理好搭在她腿上的外套,盖紧后不做逗留地起身,往深林之外行走而去。
夏天的风总剥不开潮意,稠密绵绵。
飘摇过枝蔓,搅拨松涛。
婆娑枝桠同穿射的光线搭伴,影印在白色衬衫上,拓出夏日斑点葱茏的光景,偶尔三两声鸟啼,挑逗着枝上挂蝉轻鸣。
她还在等。
如果联想到这里,男人的心垒瞬时塌软,没由来的。
那里明明,鲜少有过起伏。
直到在他肩背不断后掠而去的树影,被更深纯的黑色覆盖代替。
肩头蓦然一沉。
汤倪拎起他的衣服从后面追上来,在靠近时分照着他的肩高展开披了上去。
她手却没有放下来,而是跟上段伏城的脚步,弯起嘴角,单手邪痞痞地轻搭在他肩上。
感受到男人微顿的身形,和他不自觉迁就的步伐,汤倪在偷笑:
“天热,注意保暖。”
原来她没有选择等待。
她总是愿意与他并肩。
看着男人微染无奈的眉眼,她拍拍西装外套上的褶皱,才说真话:
“刚才我是想说,其实我想和你一起去啦!
看场地平面图的时候我都记住休息室的大致方位了,附近有两个,认路这种事,临时抱佛脚总比天天坐在总裁办公室强一点吧,还是我带你去啦~”
段伏城挑眉,回望她一眼,最终点点头算是同意。
女人的步伐紧凑,段伏城跟随着她的速度,很快被牵引到就近的休息室。
但找到地方的汤倪却在里头转悠了半天,找不到药品在哪里。
见她如同没头苍蝇乱转,段伏城才驾轻就熟地拉开一张按摩椅下的暗屉。
在汤倪惊奇赞许的眼光中,他只轻瞄一眼,迅速提出两支外伤药:
“酒精消毒,喷雾止血化瘀,含少量消毒清洁成分,先用哪个,你可以自己选。”
听他说话,汤倪微微梗了一下。
她恍然想起酒精渗透伤口皮肉时,那份黏腻酸软的疼痛,一时牙颤,打起哈哈:
“直接喷雾就行了,我、我赶着下班。”
“哦?”男人明显不相信,“不是因为怕疼?”
“绝对不是!”
“真的?”
“真的真的,放心大胆地来吧……哎等等!”
立刻摇匀喷剂,拔开盖子作势对准她伤处的动作停顿。
段伏城薄唇浅勾,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她,嗓音敷存着几分捉弄:“继续吗?”
汤倪吓得紧闭双眼,颇有英勇就义地豪气,沉默片刻后,认命般低弱回答:
“继、继续吧……”
但迟迟没有等到男人按下压扣的一瞬。
汤倪试探着单睁一只眼睛。
发现他在用酒精擦净自己的手,将药瓶喷口对准消过毒的手心,适量喷出,手掌稍稍搓热些许。
最后力道轻柔地按压在她的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