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杭生是中世纪的骑士文学,细腻湿润,有艺术的性感,有最浓墨重彩的浪漫。
段伏城不够浪漫。
他只是世俗人间的业障而已。
他的生活是一场人性盛宴,充斥着泥泞、动荡、瞬息暗涌,所有向杭生画中关于人性的虚伪与狠辣,盈亏与枯荣,在他的生活里都一一赋予写照。
他不确定汤倪会偏爱哪一种。
他可能是被抛弃的选择。
这样的设想、意识、和不确定的可能,让他莫名烦躁,莫名地患得患失。
想到这里,他只剩下狂踩油门的念头,从来都优雅如斯的男人,在赶去接汤倪的一路上超速飙车,甚至还破天荒地连按喇叭。
只不过。
当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秒,当听到汤倪声音的那一刻,又似乎什么都好了,什么假定的设想都不存在了。
最终千言万语里,他只说了一句:
“孩子想你想得不行。”
——我也想你想得不行。
汤倪听到段伏城的问话,略愣了愣,眨眨眼从善如流地回答说:
“这不是考虑到你在开会,不方便嘛~”
段伏城扯下围裙,一时有些语塞,偏又心底闹着不痛快,音线闷沉沉地质问她:
“怎么可以赴那种约,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想……”
“想什么?”
这次换汤倪抢夺话头,她嘴角上弯,身子靠近他几分,眸眼泛着湿漉漉的亮,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你们,画展没能看得进去。我一直钦佩他有才华,但我看不懂他的作品,没有记住,甚至分辨不出其中究竟有什么寓意。”
她很温柔。
温柔收拢着窗外午后的明媚光丝,也温柔容承着眼前男人的每一丝不快。
“那你昨晚还为这件事高兴一整晚……”
段伏城目光微闪,喉头滚动,悄然发烫的音节里,似乎私藏着些许委屈,和撒娇的味道。
原来一向游刃嗜血商战的男人,也会有发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她仿佛在他当下的委屈里,见到了段伏城少年时的影子。
汤倪哧哧地笑出声,就像平素男人对自己的耐心那般,她始终保持着好脾气。
接过他手中的围裙,展开重新替他穿上,而后绕回他身后细致地替他系好结扣,嘴上还不忘记笑着向他解释:
“我高兴是因为第一次作为特邀,被邀请参观这种高雅场合,特邀嘉宾懂不懂,多大的排场哦!”
段伏城背对着她,迟迟没有出声。
汤倪又浅浅笑了一下,也不着急,细心地试了试上下两个结扣的松紧,觉得满意之后,才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脊背。
“段伏城,我不理解他,可我理解你,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歪侧过半边身子,从后面钻出小脑袋,晃了晃他的手臂,音腔里漶满着诱哄的成分:
“你说好,好不好~”
他最终薄唇勾挑,放缓嗓音回应她:
“好。”
好,既然你喜欢做个贵客,那我便请你成为我余生的。
——特邀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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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笛平时不过是收收租,管理西里白各种事项,小日子足够滋润。
偏生她自己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年轻时选择了艺术这条漫漫长路。
或是声乐或是舞蹈,抑或工笔字画,多多少少都有所涉猎,为此东奔西走地全世界忙活,乐在其中到现在。
可以说,她极享受创作的过程。
从她进修回国落地起,和好闺蜜汤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人各自闯荡,各自漂亮,繁忙程度可见一斑。
最近,听说那位租用闺蜜的铺位做工作室的“向先生”,申用了园区中心地段的展厅,正筹备国内的个人首展。
巧的是,画展其中一方赞助商和她也有些渊源,赠送了她一张入场请柬。
她一向爱才好学。
更重要的是,以向老师的心思肯定会请汤倪来,千载难遇的闺蜜见面机会。
今天就是排除万难,也必然要拔冗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