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行,最左。
书格中是一尊铜铸的双飞燕子。黑影伸手试了试,果然是个机关。
轻轻折下燕子的翅膀,书格内壁倏然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雪光映入房中,将暗格中一个乌木方盒照得分明。
黑影轻轻吸了口气,将那方盒取出,又从身上取出一柄细小的钥匙。
“嗒”的一声,方盒开启。盒内静躺着一封书信。
黑影藉着雪光将书信展开,却蓦地愣住了。
书信上,正面反面都空无一字。
细微的响声从远处传来。黑影耳力极好,微微一震,目光投向窗外,果见一人乌发如泉,秉烛披衣,穿过月门踏雪而来,不是长孙春花又是哪个?
春花行至书房门口,礼貌地咳了一声,方才道:
“是严先生么?”
黑影——即是严衍——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声。
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不知从何处无声无息地落下一个人,静默地站在春花身后。严衍认出,正是许久不见的护卫仙姿。
这将计就计的招数他查案时用得不少,这回,竟轮到自己被请入瓮中。
他将手中白纸放回方盒,转身向春花行了一礼:
“东家如何知道,严某会在今夜出手?”
春花微微苦笑:“严先生答应留下过年,绝不会多留一日。明日除夜,人人守岁,那就只能是今日了。”
出乎他意料,春花眉宇间没有怒意,倒是笼着一层心如止水的倦怠。
她叹了一声:“非要走到这一步么?”
严衍沉默了一瞬。
公门中人,查明真相才是大义,对此他从无疑虑,但不知为何,此刻还是感到了一丝理亏。
“人都有不欲对人言之事。但苏玠一案,不仅牵扯他自己,还关系京中苏家百年的声誉,更关系着其他受妖尊所害之人。我虽不知你应承了苏玠什么事,但为汴陵安、为社稷安,还是希望你据实以告,助我查清真相。”
春花看向他:
“我听说,京中的苏家已将苏玠从宗谱上除名了。”
“倘若查知苏玠是受人迫害冤屈而死,我自会为他洗刷名誉。苏家也会将他记回宗谱。”
春花冷笑:“这可不是苏玠想要的公道。”
严衍盯着她半晌:“若我没猜错,石渠兄的妾室烟柔,便是与苏玠同死的花娘菡萏的密友。你将她软禁在南郊老宅,又是在逼问什么答案?你不是也想要一个真相么?”
春花倏然抬眸:“你……竟连这个都查到了。”
“你既有书信留给谈东樵,说明你也希望,若自己遭遇不测,真相仍能大白于天下。既如此,为何不在安然无恙时将书信交出?”
“严先生,你逾矩了。”春花的话音冷了下去。
“长孙春花是个生意人,不懂你的那些公理正义。我只认两件事,一件是一诺千金,九死无悔,另一件,是永远不要贪冒你收拾不了后果的风险。”她望定了严衍,“你就是那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