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族闭门思过的日子里,盛一南发现自己怀孕了。
弹指一个月,她被押往天族大牢。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见着何玄白。
初晗没找到人,极为自责。
有的人需要几十年或者一生去长大,有的人可能在一瞬间长大。
盛一南没有反抗,她乖乖地蹲在湿冷的大牢里。
大牢设有压制灵力的屏障,盛一南的幻力大为削弱,白天夜晚都冷。
她有罪,具体刑罚的时间还没定下来。
她本来就怕冷,在天牢里,身体得忍受寒冰酷刑,身体更是不好。
她在天族大牢住了四天,幻王获批来探望她,殷殷叮嘱,“阿南,你要时刻谨记,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她都快要死了,哪里还有什么“路”,可她从未让阿爹阿娘省心过,阿爹最后一次叮嘱,她再也不能忤逆了。
“我知道,”盛一南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短短一个多月,她疏郎如玉的阿爹,头上冒出不少的白发。
想到家里最疼她的便是这位父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就惦记着她,她跟魔族少君偷偷交往,他也是第一个支持……父亲的种种好,让她鼻头一酸,“阿爹……”
幻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在,阿南不怕。”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桃子,桃子比盛一南的拳头还大,饱满莹盈,白里透红,上面有一层短短的白色绒毛。
“这是你最爱吃的桃子,阿爹来时摘的,你吃了它。”
盛一南指尖发颤,吃桃子时,味如爵蜡。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吃桃子。
大牢里面关押的都是有罪之人,伙食自然很差。
初晗使了些法子,让人单独给盛一南送好一些的伙食。
那是盛一南几百年来,吃桃子吃得索然无味。
如果她反抗,那幻族将被其他大族围攻敌对,千军万马,幻族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逃;
如果不反抗,那她跟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
权衡利弊,她只能选择牺牲最小的那个——她死。
她舍不得也对不起孩子,更加对不起何玄白,他肯定会很心痛。
她的世界都是黑的,没有出路,更加没有前方。
怀孕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第二次哭,是幻王幻后要逆天族行事,将她从大牢里救出来,欲杀天帝天后,没成功被反杀。
初晗告诉她的。
“事情到这个田地,你我就是敌人了。”
初晗站在大牢外面,居高临下望着她,眼里都是睥睨和冷漠。
短短几日没见,一个人就能如此大变样。
的确,现在,初晗的父母就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她们再也无法继续当朋友。
那段日子,不仅仅是盛一南的噩梦,也是整个幻族和灵蛇的噩梦。
一安带着其他灵蛇闯入大牢,想要带盛一南走。
可她怎么能走?怎么敢走?
幻王跟幻后死后的,幻族跟天族交战,幻族大败。
她所犯的错误成为导火线,导致整个幻族团灭。
她终究成了幻族的千古罪人。
灵蛇一族因为跟她结下契约,被其他族所不屑排挤,日子如履薄冰。
她再没资格活着。
当日,她的判决也下达下来——投挫灰崖。
她主动跳了下去。
跳挫灰崖,那是灰飞烟灭,永无转身投胎与重生机会。
本以为,到死都不会再见到那位令她一见就笑得少年郎。
在她坠入挫灰崖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挫灰崖下的风很大,刮得她衣袂飘飘,眼睛都睁不开。
可她还是看清了那有些模糊的轮廓。
他在喊她的小名。
嗓音像是被砂砾磨挲过,又哑又痛。
“阿南……”
她伸手,缓慢又坚定地拨开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
每拨开一根手指,她就道一声歉。
以前交往时,她曾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很没有用,可现在,她除了对不起,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句话了。
在她脱离他掌控之际,何玄白没有丝毫的迟缓,掉头就飞往锁灵殿。
围观的仙家子弟,同仇敌忾,看盛一南跳入挫灰崖,都松了口气,拍手称好。
“虽然可惜,但一条命抵上万条人命,也算是个交代。”
“可惜了,曾经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小公主。”
“敢跟天族作对叫板,这后果,啧啧,这三千世界,从此再无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