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点头,精神力强大因此记忆也过目不忘,几乎原样把当时的情景复述了出来。
洛菲亚斯听完,人傻了。
“你是傻瓜吗?”他用某种看新奇事物的眼光注视着紫芫。
紫芫平静地回看回来,但洛菲亚斯特别懂他,能看出他毫无变化的表情下藏着的心虚。
这种心虚他们认识了几千年他也就见紫芫表现出来几次,其余的绝大多数时候他心里都塞满了盘算,无论发生什么都很有谱的样子,心里有数的让人讨厌。
医生低头捂脸,深深的觉得第一次谈恋爱的直男无论多大都是一帮二傻子。
但他不一样,他不但是直男,还是小仙女。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紫芫这个憨货。
“我看你现在整个人都是傻的,你怎么不能明白她生气在哪里?你早年算计人,这几年破自由领的因果不是心理很有数吗?”他对紫芫吐槽道,“你们是在交往,你和人家说喜欢别人也不要紧?你到底是怎么认为你这句话说的没问题的,说出来给我也听听?”
紫芫很头秃。
“她太年轻了。”他慢慢地说道,“她还没有完全知道自己要什么,人生有无限可能。我不希望成为她的阻碍,愿她不会因为我而失去选择的自由。”
洛菲亚斯看白痴的眼神中掺杂了一点敬畏。
“你……的想法非常高尚。”大夫踌躇了一下语句,“不过你是不是忘记考虑,你们现在在交往,如果她这么做了,事实上是一种对你的背叛?”
“如果她发现有人更好,那么我没有理由阻止她最终的选择。”紫芫在沙发里往下靠了靠,“你也知道,没有什么存在或是誓言可以永恒。如果她最终要做出某个选择,那么在一开始就放她去选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洛芙最终将要离开他,他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不会阻止她追寻更好的人生。那时候不会阻止,现在也不会阻止。他希望洛芙自由,因此连现在都舍不得影响她。
这是太标准的超凡的思维方式,他们活的太久,以至于看待事情已经难以着眼于现在。
而当他们把眼光拉到百年千年为单位的时间里,就会发现大多数事情都无法长久,一时的争取和挣扎没有意义。
太多顺其自然,太多事情看开。如果分离的预兆已经显现,再多纠缠只会徒增烦恼。
这帮人婚育比例低到地里是有原因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锅。
不过洛菲亚斯当年的女朋友是在他还只是个领域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也有过几任。因此他非常幸运的,还没有被漫长的单身人生完全异化掉自己的婚恋观念。
他既可以理解洛芙在想什么,也能够懂得紫芫的思维方式。
“我其实挺早就觉得,你们这些人,不,我是说我们所有人,单身活太久,脑子都有点问题。”他很头疼。
“或许吧。”紫芫无所谓的样子,“奥古斯都尊陛下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
洛菲亚斯低头捂脸,他不知道奥古斯都和项玉的事,但知道也没什么所谓,事实就是奥古斯都本人活了几万年单身到现在,吐槽包括自己在内的单身超凡倒是说的欢快。
“你看的倒是挺开,无论她怎么选都原谅她,以后还是现在都愿意放手。”他可真是发愁,“对你来说这是一个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原谅的包容和牺牲。但你知道如果她没有和你一样扭曲的超凡世界观,作为普通人会怎么想吗?”
“唉,你也不是真不懂。我拿学生举个栗子,你看青金石和他夫人挺恩爱的,你也知道凡人夫妻一方出轨另一方要爆炸。但你想象一下,如果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青金石和年轻小姑娘睡了,他夫人不但不生气,还温柔地和他说:‘亲爱的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离婚娶她,或者不离婚把她接到家里一起住,孩子还是我们一起养,我为你找到幸福感到高兴。’你是青金石,你什么感觉?”
他都不用再往下说了,紫芫已经意识到哪里很糟糕了。
“啊,你和她说的那个话,听在凡人耳朵里差不多性质就这个意思吧。而且人家就是和小男生说了两句话,一心一意喜欢你,大概就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医生火上浇油,“你再想一下,如果是洛芙和你说,没关系你喜欢什么其他美丽的超凡姐姐都不要紧,只要你高兴就随你的便,你和她们睡也没事,要和我分开和她们在一起我也很支持,你什么感觉?”
紫芫深深吸了口气,把脸埋在双手里面。
“感觉很爽吧?”洛菲亚斯阴阳怪气,“你是现在稳稳握着人家的爱慕之心,想着以后她不选择你了你能接受,根本没想过她如果现在告诉你她本来就并不爱慕你,过去的事情都是假的会怎么样,所以你也没法往那个方面去想。现在稍微想象一下,你还高兴的起来吗?”
紫芫是真的,洛菲亚斯用眼睛看都能看出来的自闭了。
过了好久,他才把手放下来,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芫,男女,或者随便什么性别的两个人之间的爱慕之情本来就是不理智的,是排他的,需要被认可,也会有超出礼貌程度的对彼此施加影响的欲望。”
医生很无奈,还是决定说点人话开解开解他。朋友是憨批怎么办,当然还是只能笑着原谅他。
“你可以用理智和自制力压制他们,表现的就像那些非理性的情绪不存在一样,但你得知道,它们本来就是爱慕这种感情的一部分。爱慕和喜欢是人的感情,别人喜欢你也是喜欢你作为紫芫这个人,而不是你贼能□□漆漆永远使用最优解的神性力量。你不要本末倒置,压抑自己压抑到连怎么做个人都忘记了。”
他说的轻巧,紫芫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他好像真的犯了个大错。
洛芙喜欢他,他知道,她几乎把喜欢都写在脸上,无时无刻不向他展示自己的真心。
他从没怀疑过这一点,因此也忽略了她也许需要反馈,来确认他的想法这件事。
洛菲亚斯说的爱慕之心所应有的不理智的情绪他都有,和正常的男人一样,他也想把洛芙留在身边,让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作为她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儿存在,亲近她,不让她有机会把爱慕的目光投向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但他克制住了。他总觉得洛芙年纪太轻,感情真挚热忱。如果他伸手拉住她,她可能会再也飞不起来,因此就连触碰都不敢,早早做好打算,任何时候都不对她的选择施加任何影响。
但他的这种想法,显然,造成了有点糟糕的后果。
洛芙现在大约是觉得,她的真心他并不珍惜,当做某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失去了也无所谓。
他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天在马车上她脸上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她说你伤害到我了时候的眼神,还有那个湿漉漉的吻。就算是这样,洛芙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说她不想强求,分开冷静一下。
紫芫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难受和窒息,仿佛肋骨都要缩起来,难以放松地舒展开。
他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去?不怕她爸打你啊?”洛菲亚斯刚刚提议让他趁着洛芙心没冷道个歉,就见这家伙站了起来,说实话还有点担心他真的去冲到辉耀。人家国王手握地区能量轴心枢纽,在王宫里打他一个重伤未愈的传奇,医生就算战斗力只有5也觉得不行。
“我去找桓琴。”紫芫披上外衣,“洛菲亚斯多谢你了,以前我说不要你在我家穿女装是我想的不妥当,以后随便你。”
他直接走人了。
洛菲亚斯坐在客厅茶几旁边,人还有点傻眼:什么不许穿女装?你看我后来少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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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族风格装饰的亭台水榭旁,桓琴正坐在矮几边弹琵琶。
水里漂浮着睡莲,下面有红色和花白的锦鲤悠然游动。水榭周围的装饰富丽优美,有长长的颜色温柔的细纱从梁上垂下,和坐在湖边,低头描画手里红伞的美丽女子风格十分融洽。
她是这里的主人,人神座下四行者中的舞女绯心。桓琴跑来她的居所玩耍,一个奏乐一个画伞,有悠然的香风在空气和纱幔之间浮动,拨弦声婉转悠扬。
紫芫走了进来。穿着深灰色的袍子,黑漆漆灰扑扑的,风格精灵,感觉像是闯入工笔画中的某种画风不对的东西。
“你伤不是没好,跑来找我们有急事吗?”桓琴停下了拨弦的手,提起矮几上的茶壶给他倒茶。茶壶茶杯小巧精美,很有生活情趣。
“挺急的。”紫芫在他对面坐下,“最近二百多年流行的交谊舞,华尔兹,你会跳吗?”
桓琴手一抖,把茶壶里的水柱直接泼了出去:“什么?”
“请教我一下,我在新年之前要学会它。”
“你要干嘛?我们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好恶心。”桓琴表情有点裂开,他扭头看看水边坐着画伞的绯心,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扭头看紫芫,意识到了什么,“你……哈哈哈哈哈?你这么多年一直单身,真就翻车啦?”
紫芫真的很希望他立即闭嘴,不过好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是一直单身?”
桓琴严肃地思索三秒,扭头冲水边:“绯心,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什么?不要,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