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直不说话的骆玉华忽然走进到床边,坐了下来,直看着老者的眼睛,犹豫着开口道:“大夫说得可是中了沼气?”
话语间,情绪依旧有些不稳定。
那老者一听,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大约不是很明白这二字的意思,而后沉思了一会后,复又点了点头道:“大约是夫人所想吧。”
心中冷不丁起了些波澜,她怎会忘了,这锐儿才四个月大工夫,怎么能经受得了这山中的气体熏染?
“那……大夫您看要如何才好?”故意清了清嗓子,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右手不知不觉又抚上了自己儿子的脸。
众人见状,心里也是一阵不是滋味,尤其是那初冉,眼中泪光闪闪,怕是也吓住了。
“如果老夫推断不错的话,夫人也是懂些医术的,便也该知道这气体的厉害!如今我替这小公子诊断了下来,怕是伤得不轻啊!”说话间,不断地摇头叹息着。
方才微微燃起的一丝希望重新又被打沉了下去,骆玉华紧紧地望着老者,嘴唇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
大夫说得不错,这沼气由甲烷、二氧化碳、氮、氢、一氧化碳和硫化氢组成,也就等同于现代的煤气中毒,中毒较轻者表现为头痛、头晕;中度中毒者可见面部潮红,心跳加快,出汗较多;重度中毒者病情比较险恶,如出现深度昏迷,体温升高,脉搏加快,呼吸急促,同时出现大小便失禁等。如抢救不及时,会因呼吸道麻痹而死亡。有些病人虽经抢救脱险,也难免留下健忘及精神障碍等后遗症。
心下想着,不觉手脚冰冷,目光遂又心疼地看向自己那不满半岁的儿子,泪水重新又夺眶而出!
都怨她莽撞,一心只想着逃出墨王府,竟完全没有考虑到锐儿虚弱的身子!
“大夫,您可得想想法子,救救我家小主子!”闻言,初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时也声泪俱下。
这锐儿可是主子的心肝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几乎都不敢想象下去主子会怎样。
“夫人,这位姑娘,二位先别急,依老夫看这小公子尚且还没有任何复加重的迹象,要不这样,老夫先施几针针灸,若是过了今夜这脸上潮红消退了,便可安然无事。如若持续发热,只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满眼担忧地望向骆玉华。
胸中顿时如压了万斤重的石头,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骆玉华,迷恍地抬起眼,一时只觉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尽是锐儿那张红得害怕的脸,他嘤嘤地哭着,似乎在怪她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似乎又在跟她告别!
一时间,眼泪汹涌而出,淹没了她的脸,一直湿透到领子处。
梦中那钻心刺骨的痛几乎要将她逼得窒息,骆玉华突地一下睁大了眼睛,无神地望了屋顶一会儿,霍地坐起身,右手不觉拉住了一片柔软的褥子,视线这才缓缓移动了过来,只见锐儿正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床尾处那初冉趴着,也沉沉地睡去了。
目光再次回到自己儿子脸上,她犹豫着伸出右手,在离他额头一尺远的距离僵住了,始终不敢摸过去。
白日里那大夫的话她依旧记得,若是持续发热,只怕。
手指不觉闭紧了弯进手心中,骆玉华反复踌躇着,最后抿紧了唇,伸了过去,覆上了孩子的额头。
依旧是一片火一般的滚烫。右手颤抖着,很快缩了回来。
眼中的泪水猛然间不可抑制地倾泄而出,她用袖子死死地掩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呜咽出声将小人儿吵醒。
右脸忍不住俯下去,贴在了锐儿火烫的脸上,她用力地忍住了抽噎声,忽然将衣裳裹紧了,悄然下床走出了房间。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丝丝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细细的水圈。
骆玉华长叹了一声,将身上的衣裳披紧了,朝外走去,心里一直不断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锐儿就等于是她整个的生命,她一定要救他.
一路想着,她不觉来到了屋檐下,望着外边雨越下越大,砸在她身上已经有了微微的痛意,头发贴在额前,雨水顺着一缕一缕的头发往下流淌,她努力地回想着那些煤气中毒患者的救援办法……
可是,这里既没有葡萄糖注射液,亦没有地塞米松,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够救刚刚四个月大的孩子.
都说幼儿难养,如今,她总算是体会到了。
也不知在屋檐边站了多久,却生是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终于,她长叹了一声,正欲转身,忽然发现身后的木柱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把她见过的飞镖,上面同样插着一张纸条,还有一个黄色纸包。
心下当即有些不安,她急忙拔下了非镖,走到长廊上谨慎地朝四周望了几圈,再确定没人后这才打开了纸条.
依旧是白得找不到任何端倪的纸,借着屋檐下的一点昏黄的亮光一看,上面只有几个浅浅的字:服两日,一日早晚一次。
心中莫名涌上些暖意,骆玉华看了眼右手中的黄色纸包,仔细闻了闻检查没任何问题后,脸上方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夫人,这半夜三更的您怎么跑出来了?”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也打断了她的思考。
骆玉华恍然转过身,只见如风打着个橙黄色的小灯笼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
“里面有些闷,我就出来走走,要不咱进去吧?”
随后她又朝四周看了一眼,黑暗中地上两条一长一短的影子慢慢地移动着,除此,却再也看不到别的。
“夫人,您在看什么?”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如风警觉地站到了她前面,轻声问道。
语罢,也十分戒备地扫了周围一圈,确定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