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猛地被勾起,骆玉华怔了一下,望着他,良久,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么些日子没见到自己孩子,她还真挂念得心疼……
一片狼籍的灰烬中,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夜色里,月光清冷地洒下来,落在了他凝重的半张脸上,漠然、痛苦。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周围的人早已被遣散而去,只留下一座烧进他心里的残壁冷屋。
眼里的忧伤和痛苦一波又一波袭来,将那双漠然和坚毅的眸子染红了……
穆子墨双手死死地交叠在身后,脚下动了动,却仿佛迈不开。
那张一贯没有温度和感情的脸此刻显得那么寂寞、那么懊恼和绝望。
半晌后,他重重地吞下喉间的酸涩,深呼了一口气,一步步走了过去……
黑漆一片的残墙断瓦中,他步步维艰,仿佛倾尽了半生的力气。
地上黑炭般的桌椅胡乱地堆着,成了一根根焦木,好似还散发着燃烧时的味道。
心中一时堵塞到几乎无法呼吸,第一次,他失去了理智,他镇定冷漠的面孔被完全摧毁了,那些所谓的冷静、理智此刻全化为无言的伤痛。
有些人在身边时,也许只认为他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摆设,可是,一旦失去了,才蓦地发现,那个人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进驻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腐蚀着、燃烧着。
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状,就连指甲嵌进了手心,他也没有知觉。
骆莹莹,这一生究竟是你负了我,还是我负于你?黑如沉夜的冷眸深深地闭紧了,他嘶哑着嗓子轻唤了声:“莹莹。”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心第一次感到异样的感觉,穆子墨低下头,重重地呼出口气,脸上呈现出一片悲凉和绝望之色。
这一世,他第一次有种心痛的感觉,这种感受,只在父皇驾崩时有过,痛彻心扉……
“骆莹莹,你赢了。”艰难地从嘴中吐出了几个字,他缓缓弯下身子,目光望着前方一根木头下的玉佩怔怔出神。
良久后,终于,他捡起了它,右手死死地拽住那块冰进了心里的物品,再也放不开……
骆玉华坐着穆子祥的马车来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村落里,四周人烟很少,似乎是个没有开发的荒郊之地。
初冉一直跟在后头,三人中途没有说一句话,都很配合却也很诡异地保持着彼此间的静谧气氛。
过了大约有两盏茶工夫,穆子祥在村落最深处一栋宅子边停了下来,他先是将骆玉华安置进一间布置得十分典雅的屋子里,随后让初冉先到另一间隔壁的屋子里收拾下,这才关了房门,面向着骆玉华,表情略微有些严肃。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你和我应该用不着再来这些虚伪的东西?”目光不带温度地扫过他,骆玉华面上冷冷淡淡的,连说话的语气也陌生得有些寒心。
时至今日,在她心中她与穆子祥之间算是扯平了,日后不论这生或是后世,她不想也不愿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纠葛。
孽缘也该了结了,亦如他与她。
“莹莹,你……穆子墨又跟你说了什么?”面色一滞,穆子祥转而皱起眉毛十分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很显然,眼前的女子又恢复到之前的那个骆莹莹!
穆子祥犹豫地张了张嘴,眼里缓缓酿出些无可奈何。
余光快速扫了他一眼,骆玉华冷哼了一声,笑道:“这与你有何干?如今想必你也得知我已干干净净离了那是非地,我不希望这里成为我的第二个是非之地。”说完,讳莫如深地望向穆子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包括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莹莹,你这又是何苦?你以为那穆子墨就真得如此任由你戏弄?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总有一日他必定会知道你假死之事,到时候以他的性子只怕你的处境将更加危险。”说话间,步子不觉又走近了,直站在骆玉华面前,双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肩。
肩上冷不防被一双手钳制住,骆玉华冷笑一声,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嫌弃之意。
有时候她实在是佩服他演戏的本事,这眼神和语气,他演得着实令人难以生疑,只可惜,她永远也不是二十的骆莹莹,她是骆玉华,一个见惯了风雨的老成女人。
“的确,我不否认你说得对。只是,这里又安全吗?穆子祥,若说他是虎,那我便分不清你究竟是豹还是狮了?”眉头生硬地皱了一下,她讽刺地对向他,笑了。
这个男人真是让她看不清楚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诡异莫测的行踪,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他最终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心下一惊,穆子祥怔了怔,黑目迟疑地对向他,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来人,将小主子带上来。”他瞅了她一眼,转身朝门边走去,待到外头有了回应,半晌后,一个有些怕生的丫头走了过来,穆子祥接过了她手中的孩子,轻声问了几句后却突然叫那丫头走近了朝着骆玉华喊了声“夫人“,遂轻声道:“这便是小主子的娘亲,明白了否?”
声音听起来十分细,可是却又听得十分清楚,骆玉华清晰地听见了他说得那句话,心中一时大震,不觉也明了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