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记得那日我说之事?明日你必须进宫去拜见皇上与王妃。这原本我是不想让你接触这些人,可三番五次下来,能推的我都尽量推拒了,可这一次为兄着实无能为力了。”目光沉沉地望向骆玉华,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法子试探了皇上,可这一次那新帝倒是铁了心非让莹莹进宫不可。
至于这其中的蹊跷,他虽能猜出几分,但是却又不敢相信。
“哦?师兄一直为这伤神?若只是行拜见之礼,并无何不可。”见他浓眉深锁,骆玉华不由轻声宽慰道。
她甚至有些不明白,仅仅是个规矩而已,师兄奈何担忧成这样?
欧阳凌见她如此,心中一时万般不是滋味,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无奈地道:“你也知我并不想你踏入宫廷是非中,这一趟进宫谁也说不准会带些什么后果。但是如今你且须记住:这皇宫是进不得的,因此明日你务必小心谨慎。”
意味深长地说完一番话,欧阳凌又复杂地望了她许久,最后留下一句早些休息,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只留骆玉华呆呆地坐着愣了好一会儿。
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她转头望了眼窗外渐渐消失的白影,一脸茫然。
次日一整天她都没有见过欧阳凌,直到傍晚用完晚膳后,一个小厮进来传话欧阳凌的轿子在外停着,让她赶紧进宫去。
那凤儿为了让她看起来精神些,也刻意把她那些素净的衣裳收起来,给她换上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长裙,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粉边琵琶纱衣,腰间系一条粉霞锦绶长带,整个人衬得凭空多了些活力,连苍白的脸色也不再那般鲜明。
出府后,果然见一顶看起来十分宽敞气派的轿子停在门外,一旁立着身穿翠紫色锦缎袍子的欧阳凌,见她出来,欧阳凌忙急步上前,扶着她进了轿子。
一路上,出乎意料,欧阳凌一言不发,眉头一直拢在中央,未曾散开过。
见他如此,骆玉华只当是朝中事情棘手,便也索性保持沉默,闷不吭声。
静谧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轿子到了皇宫外,而后两人落了轿,欧阳凌这才神情十分沉重地转向她,轻声道:“莹莹,等会不论你见到谁,就算是你熟悉的面孔,也要保持镇定,另外,你一定要记住,师兄实在是迫不得已让你进宫的,不要怪师兄,还有,若是有人威胁你什么事情不要害怕,一切都有我在,我定会护莹莹周全的。”
茫然地听完他的一袭话,骆玉华心中虽有很多疑问,但见欧阳凌脸色很难看,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便也不好多问,只怕惹他更担心。
她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眼睛眨了眨,最后笑道:“师兄也只需记得,不论任何事,莹莹都不会怪你。”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纵然表面上她未对他有多亲密,但是心中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把欧阳凌当作了亲人,兄长般尊敬。
她知他护她极深,若不是情非得已,想必是不会这么做。
“皇上要单独见你。我会在殿外等你,记住凡事都有我。”将她领到了御书房的殿外,欧阳凌握了握她的手,俊脸极为艰难地露出一抹笑容。
他不知这一步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是因为不能逃避,他们能选择的只有面对。
感受到他眼中的鼓励,骆玉华回以一笑,重重点了点头,右手用力回握了他一下,这才跟着早已候在门面的公公进去了……
走过外殿,便有一个身着深蓝色宫服的公公候在书房外,两人而后又停了下来,这时领着她的公公忙上前轻声说了几句话,那公公听罢立即点了点头,忙伸手将门打开,示意骆玉华可以进去了……
心中一阵疑惑,骆玉华犹豫了一下,方才跨过门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只见四周一片刺眼的金色,她皱了皱眉头,执意忽略那些象征着皇权的装饰物,将目光缓缓转到了立于最前方的那个人影身上。
目光微眯,那人背着光,除却一身刺得眼痛的金黄色长袍,她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因此只得又走近了几步,按照欧阳凌曾教的规矩朝前面的人行了个拜见之礼,嘴中念道:“骆莹莹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话毕,身子仍屈着,眼前的身影明显颤动了一下,却不见回头。
而后偌大的御书房内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她依旧单腿弯曲,双手交叠悬在空中,此时不觉有些麻木。
“起来吧。”半晌后,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维持在两人间的尴尬沉默。
话刚落,原本欲站直身子的人蓦地一震,顷刻间,她猛地抬起头,双眼震惊而不确定地望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男子回头,两人目光一触。骆玉华瞬间呆若木鸡,双眼瞪大了望向那张熟悉的脸,但见穆子祥立在灯光下,眼睛流光溢彩,头发上蒙了层淡淡的光晕,脸庞格外温柔,一室的光华全笼在他身上。
时间从两人对视间滑过,慢得像贴在彼此脸上一寸寸的爬,可又似乎快得不过是眨了下眼的工夫。
瞬间,天色大变,南风不止,旧情旧事触动。
“病好些了么?”不等她开口,穆子祥就发了话,声音依旧柔柔的。
时间慢慢流逝,骆玉华震惊地望着他,胸口突然有点闷闷的钝痛起来,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地绕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