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人们的僵持,趴在草丛里的孩子特别安静,没有哭,甚至没有颤抖。他喝下一杯灵水,几乎被灼热燃干的身体,有了一丝滋润,他终于能提起一丝力气,于是就用尽全力说:“大人~行行好,我想活着!我十岁了,病好了能做工,我能还那十贯医药费。”
狐裘男一听,顿时得理不饶人:“听听,都听听,他自己还医药费,都让开,让我走。”
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是一个如小草般坚强的孩子,雁洛兮冲着知县一拱手:“大人觉得,如何才能保证这孩子以后做工的钱不被剥夺,而是如期归还医药费?”
知县一听就明白了。这地方家主是一切,这孩子就算做工,挣了钱也不是他的,的确没保障,就笑道:“这位既然是家里的正夫,自然有权利签出族书,之后那孩子可与庄主签做工卖身契,等十贯钱还清,此契作废。已出族的男孩,16岁时可来衙门申请独立男户。”
知县对于雁庄鼓励男孩们申请男户一事,乐见其成,毕竟增户意味着增税,全是她的考核政绩。自从雁医院在她的辖区开业,整个县城,各行各业都被带动的欣欣向荣,增员增户,知县对雁医院的支持比谁都坚定。
雁洛兮蹲下身,温声问道:“你愿意吗?”
男孩拼尽全力点头。县丞迅速坐到案几后,一指狐裘男,沉声道:“你过来签文书。”
狐裘男大脑还有些糊涂。但一想到可以甩了这个大累赘,高兴地就要按手印,跟在他身后的仆役倒是位有些见识的,急忙拉住狐裘男,点拨道:“少爷虽然不受宠,但到底是家主的儿子。因病去了,不是正君的责任,可若卖了少爷,恐怕家主会……”
县丞一听,冷声道:“在吾等管辖内,这孩子的病你若不给治,自要派人送回家中,怎可平白留在我处等死?”
狐裘男一听,瞪了奴仆一眼,斥道:“带回去?是想要我儿也染上吗?你这恶仆,闭嘴!”狐裘男恐怕县丞把孩子给送回去,迅速按照要求该签字签字,该画押画押,非常痛快地甩掉了这个包袱。
孙辽接过这孩子的身契,让他自己也按了个手印,这才递给庄主认可。随即,就有护工跑上前把孩子放到担架上。又要食堂的负责人轻声问:“庄主,根据这孩子的病情,这两天先吃鸡蛋羹,莲子粥和牛奶,过几天再做软食,七日后可吃肉,饮食恢复正常。”
雁洛兮点头,各部门迅速做了笔记,护理工这才把孩子抬去传染病区,由那里的医师主理。
听到这孩子的伙食,狐裘男一个踉跄没站稳,就连知县也是满脸狐疑,这病人的伙食也太好了吧!雁医院的食堂是对外开放的,就为着能到这边吃饭,许多衙役,学堂都把家从县中心搬到了这边来住。
一文钱一个大馒头,大太阳一升起,食堂就开门,一直到子时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不管买多买少,哪怕只买一个馒头吃,都送一杯酸橙水。
前来帮忙的医者,沉思片刻后,轻声问道:“庄主为住院的病患,特别准备吃食,可是治疗的一部分?”程堂主主动回答道:“没错。雁医的理念就是医者只能协助病患战胜疾病,并不能真的靠我们去消灭疾病,吃食可以帮助患者增强体力,所以非常重要。”
知县忽有所悟,问道:“雁医食堂免费送酸橙水,可是因为这个?”
雁洛兮温言:“每日一杯酸橙水,长此以往,可助身体抵抗很多流感,的确有效果。”转头又对孙辽道:“通知通讯部,查明此二人身份,在所有雁医馆登记,若此二人前来就医,所有费用按明码标价的百倍计算。”
“诺!”
孙辽答应的无比畅快,几个大嗓门如提小鸡子般把那两个不断挣扎的人扔出了人群。仿佛海上起了一朵浪花,此事件迅速就没了踪迹,而还想继续捣乱的人心下有了计较,百倍的诊银,除非自己这辈子都不得病,否则……!
随着大妞和豆豆的回归,越来越多的民间医者陆续赶到,知县迅速组织人手在医院外搭起了简易的大棚,医者们按照自己的特长分了组,医药公会送来药材,助手们开启了所有沼气火眼,雁庄内弥漫着浓烈的煮药味道。
忙碌了一整天,先把急诊处理完。尤其传染区,连地上都搭了木板,三百病患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女孩子的父母还好,痛痛快快付了诊费。而很多男孩子的父母,选择放弃孩子。幸好搭帐篷,抬担架等等事项都需要人手,很多人还是愿意以工代酬来救孩子的。
但是,让雁洛兮没有想到的是,患者越来越多,尤其带有传染性疾病的患者,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多的多。天已将晚,只是解决这些人的住宿保暖问题,哪怕挤爆医院,地方也不够。
而风寒最怕的正是寒冷。自己这次招惹的敌人,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而此时,不远处,山中的禅耕寺清理出几个大殿,还搭建了许多的临时房子,以供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