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不像华夏国土幅员辽阔,渡了海就是另个国家,他们要把他逮到跟傅奕澜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带着他,过了海他们打算把他丢哪去?
塞缪尔除了出门干一些未知的事,每天还得与自己的痴汉属性抗争,稍没控制住,人已经跑来池砚面前背情诗了,深情款款,有时背到他最爱的句式修辞,还会抹两滴眼泪,即使对着池砚一张死妈脸,也不会打击他的感情和信心。
凯特管不了塞缪尔这种行为,毕竟塞缪尔属于是好不容易把人鱼从少爷那抢来了,天天看得到得不到,可见快被逼疯了,干出这么弱智的雄竞行为,估计此前没谈过恋爱,经验匮乏,怪可怜。
但塞缪尔一旦有碰池砚的意图,就会被凯特暴打,当然这里的暴打只是相对而言,凯特作为一个淑女,拿自己的小扇子揍塞缪尔已经算得上是暴行了。
池砚觉得很无语,语言不通是最无法跨越的鸿沟,塞缪尔给他背情诗,池砚真梦回中学英文课堂,也不明白塞缪尔怎么还掉眼泪了,怎么背着背着还想牵他的手亲他的手背,怎么凯特就突然开始揍塞缪尔了??
池砚以为自己这么沙雕,不可能有人沙雕得跟他有来有回,但这几天的荒诞生活着实是打脸,他见识太少,眼界太低,主要被局限在傅奕澜的交际圈,傅奕澜说过他不跟除了池砚以外的蠢蛋打交道,所以偌大的朋友圈只有池砚一朵奇葩,他还以为自己真是世界唯一的仙葩。
原来是他没机会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扰了打扰了。
和塞缪尔和凯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池砚已完全打消了他们会害他的顾虑,这俩人一看就是温室里长大的,而且家庭倍儿有钱,受的都是贵族教育,十分不知人间疾苦,单纯过头了,给侍人小费也是毫不吝啬。
贵族公子小姐正如斯,正事不重要,精神追求最重要,花大价就为了折腾一条人鱼,足见有钱闲得慌。
而且他们从来没亏待过池砚,想方设法照顾池砚,给他找爱吃的东西,池砚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他们沟通,他仙人下凡,不食人间烟火,池砚明确表示他不吃东西,通过凯特无比担忧和塞缪尔无比绝望的眼神来判断,这两人属于完全没get到。
他们以为池砚绝食抗议。
凯特不知道人鱼到底食草还是食肉,心想它活海里食草吃海带,食肉吃鱼,餐餐必备海产品,不行上点人爱吃的,面包牛肉火腿肠全军覆没。
凯特亲手给它给它喂嘴边都不愿意吃。
塞缪尔怆然道:你就这么想回到少爷身边么?用绝食威胁?你要是饿死自己,我也陪你算了!
凯特:你知不知道照顾一个巨婴已经够累了?你想当另一个?
塞缪尔:我喜欢它,怎么能看着它自我毁灭?
所以每晚趁凯特去盥洗室洗漱,塞缪尔会偷偷给池砚带牛奶果汁这种易于吞咽的东西过来,依然不死心想喂池砚,池砚越拒绝越不配合,他越一脸哀伤,搞得好像是池砚在强迫他一样。
唉,这感觉怎么形容呢,和家养一只挑食的宠物一样,怎么伺候它就是不肯吃,怕它生了病怕它饿出问题,像爷爷一样供着它,心碎是你心疼是你,它一脸我死就死了无所谓不要管我,除了继续哄着它还能怎么办。
塞缪尔孤注一掷,给池砚带了瓶红酒,心想酒开胃,没准对人鱼有用呢,它不是半个身子跟人差不多么,给人鱼倒了一小杯,真的喝了!
池砚心想的是:你们好烦,不懂英语!!有没有人教下abc??喝醉算了,他是一杯倒,不知道变成人鱼还会不会
醉了。
塞缪尔看池砚岔开手睡过去不省人事的样子,长叹口气,安慰自己,好歹喝了点东西吧?葡萄酿的应该有点营养吧?
他观察着池砚一脸营养不良,越来越消瘦脆弱的模样,皮肤好像更透明了,人鱼的肤色肤质本来就很特别,但它气色之差劲肉眼可见。
在少爷身边的时候,它从没这样,脸蛋永远红润,头发也比现在富有光泽,从上到下容光焕发,这不光是少爷养得好,人鱼呆在少爷身边精神都是愉悦的,叫身心如一,塞缪尔不能再拿它不是人类怎么懂人类的感情来自我欺骗了,它对少爷有感情,感情深度大可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按照凯特往日的习惯,她可能还有十来分钟就会从盥洗室出来,塞缪尔不能久留,他的目光在池砚脸庞上流连忘返,这么多日来被凯特耳提面命,潜意识里不敢和它亲密,即使这点和人鱼珍贵的独处机会,他也诚惶诚恐,更别说做什么逾矩的举动。
听这镇上渔民的口风,可能会有几天转晴的迹象,如果说他们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那么就得抓住这几天,暴雨一来,没完没了。
塞缪尔忍不住拨了拨人鱼的头发丝,算是他和人鱼最亲密的举动了,塞缪尔很留恋手指上这头发柔软莹润的触感,想到自己只能和它止步于此,又想到少爷故意当着他的面,和人鱼做出的种种狎昵的举动,塞缪尔心碎成无数片。
没什么比三角恋更打击人了吧?他们这也不算三角恋,他和凯特不过是个局外人,自己强行抢来的存在感。
塞缪尔有点质疑自己,他们这么做真的是对的?
没错,他和凯特打算把它弄到另外一片海域去放生,海妖这种妖精抓住本来要处死的,他们因为没见过它害人,见它似乎只打算蛊惑少爷一个人,那么让他们老死不相见也算解决问题。
说到底这种解决方式有自我满足在里面,他们不敢杀生,也不希望它和少爷继续纠缠,干脆把它放逐到其他海域,并不管它会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很妇人之仁,很短见,也很功利。
但人鱼若是没有坏心,纯粹和少爷两情相悦,那么他们连立场都站不住脚了。
塞缪尔收回手,不敢再碰它了,沉静地看着人鱼睡着的样子,心里真是万般柔情,他知道自己这感情来得太不正常了,但也不认同凯特所说的,全是人鱼蛊惑他的结果。
确实有不可抗力的诱惑,它这外貌、身上的气息,无一不戳中心魂,可万种生灵不就是喜爱鲜艳美丽的东西么?不然雄鸟为何大多长得花枝招展?乌鸦为什么要衔走亮晶晶的宝石?他确实以貌取人了,但怎么能否定他情感的纯粹?
要这么想,他又凭什么否定少爷和它的情感不纯粹?
也许是嫉妒在作祟。
凯特从盥洗室出来,意外地看到塞缪尔跪坐在沙发前端详着人鱼,没由来的,这回她没有呵斥他,等塞缪尔起身了,她才轻声道:帮我把它弄浴室里吧。
塞缪尔惊吓了几秒钟,旋即平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他默默帮助凯特将人鱼抱浴室里去,剩下的交给凯特处理,人鱼这时候开始呢喃一个重复的音调,他们当然听不懂,但是凯特语气肯定得要命:它在呼唤少爷吧。
塞缪尔:我们这么做是对的么。
不知道。
塞缪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凯特表情也难过,这一夜他们对自己的质疑达到了峰值。
第二天两人带着池砚直奔码头,天气果然放晴了一些,至少海面起风小,可以启程出海。
塞缪尔还在和船长商谈,他和凯特的贵族身份在旅行时极其好用,各行各业的人都会向他们表示尊重,塞缪尔的财力更是一把万用钥匙,钱在哪个时代都无往不利。
池砚在这属于文盲,只能装聋作哑,别人要是对他投来问好的目光他也不理会,毕竟他是被绑架来的,他做什么商业假笑?
于是凯特继续老传统,指指池砚,再指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摇摇头作为收尾,这池砚看得懂,给别人说他脑子有病。
池砚不是很紧张他们要把他弄到穷乡僻壤去,池砚对傅奕澜的狗鼻子和阴比属性有高度肯定,他和傅奕澜之间是实打实的你逃我追,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