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灵瑾觉得,她的每一寸骨头都碎开了,皮肤被撕裂,身体分成几段被一一折开,眼前一片漆黑。
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近到当她发现自己还有意识时,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灵瑾慢慢曲动手指,发现自己还能动,于是她慢慢翻过身,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的,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裂开的、折断的、粉碎的翼族的尸体,满地的血和肉块。
盔甲像碎布一样横躺在地上。
完整或不完整的肉.体和血液黏在一起,看不出谁是死谁是活。
灵瑾之所以还可以动,是因为她正好掉在了一大堆尸块上,翼族将士的血肉,为她做了最后的缓冲,保护了她的躯体。
灵瑾的机关弓断了,灵玉四分五裂,木头弓身早已破碎,变成毫无意义的木屑。
但在这种情形下,一把弓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这里似乎是祭天台的下面。
大约是在刚才的一系列激战中,祭天台不知何时被打出了一个大洞来,灵瑾被龙尾风一扫,就掉进了这个地方。
先前离得近还没觉得,此刻站得远了,灵瑾才发现,普通的翼族在那条巨龙面前显得多么不堪一击。
天空中的翼族将士还在坚持,但他们显得如此脆弱,巨龙的尾巴一扫,就会有一大片士兵落下来,就像下雨一样。
灵瑾的脑袋嗡嗡的,整个被无与伦比的恐惧和无力感所笼罩。
为什么她这么弱小?
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那条巨龙这么强?
那条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能被战胜吗?
如果是母亲的话,能赢吗?
她望着黑洞洞的天,头脑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坐在满地的尸体上,身体的剧痛和意识的恍惚,让她无法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在祭天台底下,不远处,有一道光,正在幽暗的地下熠熠发光。
灵瑾呆滞地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把皎洁的白弓。
雪亮的质地,就像一柄弯刀、一道月光,甚至就连月光,都无法轻易与它媲美。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灵弓。
灵瑾不知道祭天台底下,居然还藏有一把灵弓。但凭着模糊的意识,灵瑾依然能够想到,能够被放在祭天台底下的东西,一定不会是普通的俗物。
它一定很强大,非常强大,强大到必须要放在祭天台之下沐浴日月的灵气,才足以表达对它的尊重。
鬼使神差地,灵瑾向那把弓走了过去。
她是这里的唯一一个能动的活人,而那是这里唯一一把完整的武器了。
所以,明知自己无法打开灵弓,灵瑾还是走了过去,将弓拿了起来。
那弓很沉很重,是灵瑾有史以来见过最沉的弓。
不过这样也好,弓越沉,就说明弓力越强,箭就能射得越远,力量也越强大。
灵瑾缓缓拉开了弓。
第一次的时候,弓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拉不开它。
但灵瑾没有放弃,她就像完全丧失了理智一般,一直用力,往死里用力,她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就算手上的伤口都已经裂开,也依然要魔怔般地不断地尝试拉开弓的弓弦。
远处的翼族士兵不断被扫落。
黑龙越来越尝试着朝女君和小龙女结契的方向迫近。
女君还在维持着结契,但她显然已有些烦躁,眉头都锁了起来。
灵瑾头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啪”地断了。
“动啊!你给我动啊!你凭什么不动,不都是弓吗,凭什么就你不能用!”
她几乎暴躁地催动着浑身的灵气,强行要和灵弓共振。
就在她几乎要迁怒这把弓,在心里破口大骂的前一瞬,忽然间,弓上的灵气震动了一下。
铛——
这是灵瑾第一次听到灵弓的灵气震动的声音,就像一把封尘的古琴,时隔千年后,再一次被拨动了琴弦。
然后,她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她的意识里响起——
“凡族,你是何人,为何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