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大皇子,心中依旧有所顾虑——
依照他自己的能力,即便动手,也没有丝毫胜算。
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出了大皇子内心想法的四皇子,便适时向大皇子透露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譬如宁国公府传家百年,烂船还有三斤钉,宁国公府也同样如此。
现如今宁国公府在军中还尚有一支势力,只要大皇子想,便随时可以调用。
后来大皇子发现,四皇子口中的那一支势力,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有了想法还有动手的实力,再加上四皇子在一旁推波助澜,后面的事儿,自然不言而喻。
可以说,若不是宁国公府在军中的这一支势力让大皇子看到了胜算,他是绝不会走上逼宫这一条路。
然而现如今,四皇子却告诉他,他所以为的底气以及依仗,都是四皇子一手为其打造的海市蜃楼?
别说是大皇子,就连顾砚书,都被自己听到的这句话给惊呆了。
就在顾砚书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出现了幻听之时,站在一旁秦戮似是看出了顾砚书心底的疑惑,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道:
“这次跟着大皇子一起的,几乎都是四皇子培养出来的死士。”
也就是说,从大皇子做出逼宫的决定开始,便已经一步步走出了,由四皇子亲手给其铺出的黄泉路。
在得出这个答案之后,秦戮心中也同样十分意外。
四皇子在军中培养了这么多人,在此之前,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厉害。”
顾砚书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与此同时,顾砚书心底也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庆幸:
还好四皇子想要对付的人不是他家小鹿,就四皇子这样的心机,若真下定了决心去争斗,恐怕鲜少有人能够从其手中全身而退。
而另外一边,四皇子将心中的所有话都一股脑说出口后,便直接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皇帝:
“儿臣自知罪大恶极,甘愿受罚,还望父皇降罪。”
说这话时,四皇子脸上满是轻松以及解脱的神情。
四皇子这话,像是给大皇子提了一个醒,大皇子也连忙上前了两步,冲着皇帝跪了下来。
然而与四皇子的坦然不同,此刻的大皇子脸上,满是仓皇:
“父皇,您刚刚都听到了,儿臣这都是听信了四皇弟的谗言,这事儿要怪只能怪四皇弟,还请父皇明鉴!”
大皇子见皇帝没有反应,连忙看向了一旁神情呆滞的贵妃,低声催促着:
“母后,您说说话啊!”
随着大皇子的这一声呼唤,贵妃也逐渐回过了神。
抬眼看了看四皇子,又看了看一旁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的二皇子。
思索半晌之后,到底还是开了口:
“皇上,晟儿是您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您再了解不过,这次的事儿,晟儿一定是有苦衷的,还望皇上明鉴……”
刚刚被大皇子兜头扣了一口黑锅,都没有丝毫反应的四皇子,在听到贵妃的话后,脸上的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四皇子下意识抬头看了贵妃一眼,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
但最后,四皇子却只是深深地看了贵妃一眼,嘴唇颤了颤,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父皇,儿臣适才有些心急,还有些事务未能处理干净,还望父皇允许儿臣先行告退。”
秦戮对于贵妃母子三人之间的亲情官司并不感兴趣,刚刚若不是见自家王妃有一两分好奇,秦戮或许顾砚书来的时候便直接请辞。
现在热闹也看过了,自家王妃心中的疑惑也有了答案,秦戮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趣。
皇帝也看出了秦戮心底的不耐,又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贵妃三人,知道这事儿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便干脆摆了摆手,允了秦戮的要求。
离开贵妃的寝宫后,秦戮转头便看到了自家软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低声询问道:
“在想什么?”
“在想古人的智慧,”顾砚书低声回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古人诚不我欺。”
四皇子与大皇子之间的事儿,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顾砚书不能说四皇子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但顾砚书却知道,但凡贵妃将给大皇子的宠溺与爱意分一丝给四皇子,恐怕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境况。
特别是想到刚刚贵妃依照大皇子的意思,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四皇子身上之后,四皇子脸上的神情变化,顾砚书的内心便不由涌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哀莫大于心死,恐怕也不过如此。
母亲的偏心,秦戮没有经历过,此刻也不知该如何评判,听到自家软软感慨的声音,最终也只能选择抬手揉了揉自家软软的发顶。
好在顾砚书也知道秦戮的性子,并不指望他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只自顾自地继续感慨了一句:
“如此看来,父皇的眼光,的确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