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父皇挂心,内务府给新添了菜式,吃的下了。”
……
皇帝容易咳喘,不能说多,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絮叨。
“丞相新送的折子,替朕批了吧。”
她跪下:“儿臣不敢僭越!”
皇帝叹息:“那你读与朕听吧。”
她便在他榻旁捧了奏折,一句一句念与他听,然后按照他说的,拿朱笔替他写批。
太子监国时尚且才能用朱批,她此番僭越,向皇帝推脱过几次,皇帝不语,下一次,又要她这般。次数多了,她便有些顺手,批起折子来,也没有原先的生疏惶恐。
从皇帝寝殿退出去的时候常常能遇上薛骁。他下朝回来,身上着明黄的朝服,头冠也是正式朝贺时皇太子的礼冠,远远看过去,已经与一个君王别无二样。
她会退到一旁浅浅行礼,他目光清冷,仿似从不会正眼瞧一下。只是在她起身的瞬间,而或会投来若有似无的一瞥,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腹上。
她着了素色的宫装,整个人不施粉黛,清清爽爽地立在一旁。瘦小的身形在宫人的簇拥下几乎看不见。他一眯眼,颔首自顾朝内殿走去。
她在他身后行礼,按照宫中正式的大礼规矩,头也不抬地退身离去。
十月底的时候,西北远征的将士已经抵达京师。整个大薛宫都在准备着接尘宴,因紫千公主一起入朝,连带着还要准备上新妃册封的大典。
本是一桩喜事,整个大薛宫却准备的小心翼翼,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
东宫的宫人们在门前挂着红绸带,见了谌凌烟都忙忙跪在一旁行礼,唯恐说错了些什么。她却淡淡一笑,仿若若无其事一般抬头朝那喜庆的红绸带看看,又复离去。
皇帝见她过来,苍白的病容上涌上一股痛楚。她以为他又要咳嗽,上前替他抚拍后背,他却突地落下一串泪来。她第一次见皇帝这般失态,诚惶诚恐地跪在一旁,不知所以。
却听皇帝道:“永隆,朕对不起你。”
她将头磕得愈加深了深:“儿臣惶恐!”
皇帝伸出手来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已经开始入冬,她拢了拢颈间厚重的貂绒围脖,脚步沉沉地走在御道上。路旁的梧桐叶子已经枯黄,一阵风吹过,便簌簌地落了一层在地上。她开口问夏儿:“钦天监的日子定了么?”
夏儿扶着她,脚步轻轻踩着地上的梧桐叶子,发出一阵沙沙的脆响,“定下了,冬月初二,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