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窝了一把火,永安公主说“野种”这词时她只觉得心痛,而这个词自一个她觉得不相关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愤怒。那种愤慨像是被一条毒蛇咬到一般,让人不得不一下子跳起来。
她一举手,差点就要落在千妃的脸上,却被晋安王大声喝住,“住手!”
她只觉得意难平,开口道,“晋安王是朝中老臣,与家父曾一齐为先皇出生入死,关于本宫的身世,难道还存有这般疑问?试问,晋安王居心,究竟何在?”
晋安王恭敬朝她与薛骁行了行礼,负手站立道,“有没有疑问,不是对卫国公。是真是假,也不是问皇后娘娘。既是这般,何不将卫国公请来,亲自一问!”
众人像是突地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期待另一场风波的的到来。他神色阴晴不定,顿了片刻,突地甩袖转身。千妃挣扎了一下,狠狠将身后的御林军推开,“滚开!”
他已经自顾朝尧舜殿的方向走回去,众人唯唯诺诺了片刻,也一行跟了上去。她转身,正与千妃对视,千妃一双眼里满是得意之色,像是将之前她们之间的约定忘得干干净净。她嘴角轻轻扯出一缕笑意来,又看了看一旁的晋安王。
自从知晓自己不是谌洛仪的亲妹妹,不是谌府里的女儿,她就对自己所为的身世不再那样笃定。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根线,用来*纵着她的命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谌浚平既然能将自己的儿子换进宫中做皇帝,就也能将皇室的公主给换成所谓的“野种”。
她心底突地生出了一丝恨意来,恨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一地步,恨谌浚平这样一直将自己玩于鼓掌之中。
可是光恨他,又有什么用?她自顾苦笑,因果轮回,总是有弄清楚的一天,薛骁,你的父亲是我的父亲。怎会知道有这样一天,我恨你,也恨他?
尧舜殿前是一个巨大的寿字图案,用明黄色的牡丹花拼成。中间用红色芍药夹杂了福寿如意的图案。这个季节里,能找到黄色牡丹与红色的芍药这两种花来,可见千妃花了极深的心思。一个赫颠的女子,竟然也能知道福寿如意的图案需要用正红色,才能显得庄重。她心里来不及喟叹,因为已经到了尧舜殿中。
正殿里金碧辉煌,是平日里朝臣上朝朝拜的地方,四周布置的精细,无一不尽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她甚至就在正中位置后面的帘子后坐过,那时候他允她垂帘听政,是因为知道她是真正的永隆公主,皇室血脉。而今倘若……她心中一阵复杂,倘若她真的不是,她又该如何面对曾经那样甘心将权力交与她的薛骁?
他已经在御座上坐下,一众人随着进来,恭恭敬敬地立在大殿两旁,一如平日里上朝的大臣。她木木然走到中央,朝他一行礼,躬身立在一边。他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即使是躬身立着,她眉眼间的坚决神色依旧丝毫未减,一如她平日里素有的那份清傲与倔强。想着心头不禁一紧,今日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无可挽回。
大殿里寂静像是一汪死水,许久才听见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毕恭毕敬地进来传话:“皇上,谌典司谌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