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最好认真的,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
第一通电话结束后。
半晌。
第二通电话,几乎是紧随其后拨出。
【聂小姐, 我是周筠杰。关于唐进余, 我有一个很新鲜的——提议, 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
【在我看来, 这是一次很合理的利益置换。如果你愿意接受,那当然很好, 皆大欢喜。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出于我个人的考虑,希望你也可以保守住秘密,不要告诉我小叔。这是我们两个人私下的交易。】
【总之,唐守业的消息我已经提供给你。具体要怎么做,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最好也不要太久吧。抓紧时间,麻烦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是夜。
上海的冬天是寒意刺骨, 北京的冬天却是冰火两重天。
室内温暖如春。
周筠杰只穿了件单衣,坐在书桌前。挂断了电话, 便又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 静静看着窗外落雪。
一转眼, 又到下雪的季节了啊。
他心里飘忽地升起这念头。
心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往年的这个时候,或许他、艾卿、谢宝儿,此刻应该还围着热腾腾的铜炉火锅在外头聚会。
他们谈天说地,从娱乐圈八卦扯到北京房价, 最后甚至不约而同地聊起某个路口看见的花白流浪猫。无论怎么看,有着这样的缘分——他们似都称得上是成长经历、职业工作不同,却都意外投缘的朋友了。
谢宝儿最爱劝酒。艾卿每次都中招。
只有他总想着能够吃完饭送她回家, 所以每每以茶代酒,永远是整场聚会最清醒的那一个。
而她人菜瘾大,没喝几杯就会醉。微醺间,又总会举起酒杯和他相碰,然后酡红着脸,轻声细语地问他小周啊,最近很累吗?
为什么又瘦了?
别和家里人吵架啊。
要开心一点才行啊。
她眯着眼睛冲他笑,样子看起来很傻。
连谢宝儿也笑话她,说怎么喝醉了酒就变成人家的妈妈?还有小周,你怎么有问必答?也就是问你的是艾卿,不然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吧。
她起初捧着脸不说话。
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
要等大半天了,才堪堪反应过来,被逗得哈哈直笑。
又扭过头来,红着脸,翻来覆去地拉着他问,说有吗有吗?
【我只是关心我们小周呀。小周,是吧?】
【毕竟小周这张脸皱巴巴真的很浪费呀。】
她右手没轻没重托着他的下巴。
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依然一本正经地“教育”他。
【做人不要经常皱眉头。你看你长得这么好,你都不开心,小周,我们这种凡人岂不是要整天哭丧脸别出门了?】
【有心事就大方说出来,别担心,有问题姐给你解决——呃,不过,要是真的解决不了的就没办法了。你自己努努力吧。提要求也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啊。】
【比如、嗝,比如摘星星要月亮这种就——达咩!达咩!你要我摘,我只能说,臣妾做不到啊——呜呜,不过为什么没人给我摘星星,我恨!我做不到,但是装逼怪说给我摘啊,他是不是撒谎骗我,呜呜呜。】
又哭又笑的。
他和谢宝儿每到此时,总会默契且无奈地对视一眼。
只可惜。
这种“疼爱”也好,这种关心也罢。一如去年落下第一场雪时自己的心情,如陪伴自己看过第一场雪、分享雪人和存钱罐的人。他除了偶尔做梦的时候会梦到,大多数的时候,却比所有人都要清楚:凡此种种,概都已再找不回来了。
他着急索求的答案,在她眼里,只是不好拒绝所以一拖再拖的敷衍。
是以,心里想得越是明白,面上的笑容越是淡下去。到最后,几乎无从察觉。
只视线不知何故,又飘到一旁的落地台灯上,灯罩外缀着星星,晕黄灯光投射其上——星星亦变成半淡不淡的星。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的星星,陪他虚耗着等待的光阴。
他点了根烟。
刚推开点窗户想通风透气,人才站起,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
一回头的功夫,岳凭舟已咋咋呼呼从另一侧的客卧跑过来。
也不敲门,便猛地把门一推开。探头一看,见他没睡,当下毫无心理负担地闯进了外甥房间。
“怎么还抽起烟了?有烦心事?”
这不速之客甚至不忘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