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看过你那么多回,但你一次都没有来看我。你每次都走得不回头。”
“……啊?”
艾卿懵了。
这发展到哪跟哪了?
唐进余却似被戳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机关,低着头,开始咕咕哝哝地念叨起来:“分开第一年,你就谈了一个师兄。是师兄吧?”
【你谈了一个师兄。你挽着他的手去上课。】
他忍了将近一年。终于某天给自己找到理由,因为那天是他们的1500天纪念日,他想装作很举重若轻的样子,于是换下西装,换了套从前读书时才穿的卫衣长裤,甚至背了个书包装年轻人——书包里偷偷摸摸装了一束满天星。
花店店员奇怪他为什么不送玫瑰,他笑着说女朋友不喜欢。嫌俗气。可他逡巡在走过八百遍的q大校园,习惯性地走到南边的主教学楼,远远却看见她怀里捧着寒碜的几枝玫瑰,有些讶异地看着送她玫瑰的人。
那个男生不算很帅,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要比她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他当时心里就在想,切,你完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玫……
就是玫瑰。
艾卿捧着那玫瑰,甚至都称不上一束——因为只有几枝,紧紧地拢在一起。
她捧着花对面前人微笑。最后两人有说有笑,挽着手去上课。他远远地看着,最后做贼似的跟上去。他们在第一排上课,看起来像对学术伉俪,电脑上笔记一个比一个格式工整。
而他是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坐在角落的位置,连个电脑都没有,就僵硬地背着一背包的花,听了半节课,走了。
那束花却没舍得扔,养在花瓶了养了好几天,直到枯尽了,他都没有扔。后来打扫的阿姨没问过他就扔进垃圾桶给倒了,他还为此发了很大一场脾气。
“干嘛不问我就扔掉?!打个电话问下我是会……”
是会死吗。
他说到最后,看着那阿姨惴惴不安,整个人好像要钻进地里去的姿态,突然哑口无言。
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了一天闷气。
还没完。
唐进余说:“第三年,你分手了。”
【是那个师兄之后的另一个小师弟。和他分手,你有很久都闷闷不乐。】
他并不经常去看艾卿的空间——是了,那时候时兴的还是□□空间。什么非主流说说动态,在那个时候都不罕见。大家的青春时代都被记录在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情绪表达里,不吝表达。
他经常会想看一看,但又跟自己说别看。看多了显得念念不忘的自己很丢脸。只是,后来又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工作,心说反正充了会员,访问记录可以隐藏,她看不到,他就当自己没干过,这也没什么问题吧?
是吧。
于是渐渐地,有意无意,他就养成了有事没事看看她最近在干嘛的习惯。
什么今天上课又迟到啦。
什么论文ddl忙到头秃啦。
寝室聚会吃火锅。
过生日很开心。
男朋友……人很好。
她很少晒照片,多半只是只言片语,但只言片语也足够判断,以她的眼光,大概不会找很差的人(?)。
那个“他”,也会给她送生日礼物,会半夜陪她一起赶论文,会称赞她长得漂亮、她因此而在空间发了一长串的问号加爱心表情。而他连给她的说说点个赞都不行。
被人知道他的念想都不行。
那段时间,他其实累得不行,天莱刚上了新轨道,开始和厂商合作推行第一个自制大型游戏,他跑宣传、监督线下活动、中间还要兼顾社交应酬。
有天半夜喝醉,回家吐得天翻地覆,走到客厅,腿一软,人就晕在地上,晕了两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恢复神智,跌跌撞撞爬起来翻家里的医疗箱,终于翻出来一板胃药,要吃的时候,突然却想起来她从前提醒他,吃药要记得看生产日期,于是翻过来一看。才发现已经过期两年了。
这些药还是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买的。
那个抱着药箱坐在地上,嘀嘀咕咕叮嘱他这个药怎么吃,那个药和这个药不能一起吃的小姑娘。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和他失去她的时间一样长。
客厅里没开灯,他怀里抱着药箱,手上却捧着手机,屏幕幽幽荧光映亮他微红的眼。
就安慰自己是酒意作祟吧。
他心想。
那一晚,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分手后,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小心翼翼地问她:“阿司匹林和胃药能一起吃吗?”
她没有回。
第二天,她一贯每日一条的空间动态却没有更新。直至又一天的凌晨三点,她分享了一首歌。叫《罗生门》。
【很感激,喜欢我十年仍不休。近日旧同学说我已耿耿于你心,六百周。
很可惜,这一世未能长厮守。但事实如若告诉你,或更内疚。
我爱过哈啰吉蒂吗?
其实没有。】
那之后不久,她的空间动态越更越少,到最后,索性一个多月没有发任何新说说。
再看到她动态,已是许久以后,她简单说了句已经分手,好聚好散云云。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开放评论权限。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