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朝之后,大巫府就派人来请庄仙晚上赴宴,庄仙虽然不解,但还是过去了。
这还是几十年后头一回,庄仙从正门进入大巫府。
“你怎么回事?现在这样要紧的时候,你还……”
庄仙被大巫府的随从引进正厅,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厅中的气氛不太对。
大巫端坐正中,身后是两个庄仙从没见过的侍从。
庄仙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大巫肯定是被太后的人看管起来了。
他以为大巫要借此机会,向他传递什么要紧的事情,便住了口,沉默地上前,在位置上坐下。
大巫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入定的老僧。
朝会散后,阮久发现大德宫外看守的侍卫明显变多了。
他仍旧被柳宣缠着,不能脱身。也不好表现得太着急,只好看了一天的话本。
傍晚的时候,趁着柳宣不在,乌兰才来得及跟阮久说一句:“王后不用担心,朝堂上有庄先生和大巫,没关系的。”
阮久点点头,谁知道呢,其实他就是担心大巫。
就这样过了一天,阮久一页话本都没看进去。
这天夜里,柳宣终于没再缠着阮久,要和他一块儿睡了。
阮久独自在寝殿里,把换下来的衣裳搭在衣桁上,乌兰端了热水来给他洗漱。
阮久挽起衣袖,用双手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拍了拍。
乌兰拿着巾子站在一边。
阮久洗了脸,抬起头,从窗子里望出去,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分明已经是深夜了,有半边的天,却仿佛是日出一般,被日光烧红透亮。
他心道不妙,没有接过乌兰的巾子,只是用衣袖抹了把脸,就从窗户爬出去了。
宫殿不算高,阮久在宫里和宫人一起踢毽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毽子踢到屋顶上,他就是张爷爬上去捡的。
阮久爬到屋顶上,将不远处的情形看得很清楚。
起火了。待分辨清楚那个方位有哪些建筑之后,他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去。
那边就是大巫府的方位。
阮久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腿软得很,几乎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
乌兰扶住他,他却一把推开他:“去备马。”
“王后,现在都这么晚了……”
“去备马!”阮久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
柳宣就在隔壁偏殿住着,早就听见了动静,这时候也要出来劝,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被阮久一把推开了。
乌兰匆匆将马匹牵来,阮久快步冲上前,接过缰绳,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
他骑在马上,不知道是因为颠簸,还是因为太过紧张,摇摇晃晃的,随时可能掉下去似的。
他恨死自己了。
他总是在犹豫,想着鏖兀的朝政他不要管,他不要听,所以他明明知道柳宣是故意来拖着他的,却还想着那些事情庄仙和大巫会好好处理,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要拖到赫连诛回来就好了。
这下好了。
夜风冰冷,阮久连外衣都没披,也不觉得冷,只是脸上冻得稍微有些感觉,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大德宫里,柳宣见他跑了,想了想,也只能转头去禀报太后。
阮久骑着马冲出宫门,到达大巫府时,大巫府已经火光冲天。
从府里逃出来的人、救火的官署差役,还有围观的百姓,都围在熊熊燃烧的大巫府门前,阮久下了马,赤着脚在人群里找人。
“大巫?大巫!”
他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打转,不知道该怎么找,只是一直喊一直喊。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多久,恍恍惚惚,泪眼朦胧里,火光都变得忽明忽暗。
忽然有个人拽住他的手,大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阮久还没回神,哭得喘不上气,那人捏着他的肩膀,叫他回神,再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干什么?!”
“呜……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阮久看看他四周,“大巫呢?”
“他请我来赴宴,也不说话,到了一半,我出去解手,他又派了个人,让我从后门走,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