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在梦里急得要死,这个赫连诛也太黏人了,走开啊,别过来!
他这样想着,但是又每次赫连诛一哭,他又忍不住去哄他,说过几年再走。
结果一直到了阮久都老了,他还是没能走成。
不争气,这也太不争气了!
阮久愤愤地掐了一下自己,然后疼得嘶了一声,就醒过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倦倦地靠在枕头上。
原来他们说的也没错,他好像不怎么走得了。
不过这好像不是赫连诛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得不说,赫连诛哭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他看的那些话本里的小姑娘,他还总是哭,那就更像了。
那些小姑娘一哭,书里原本武功盖世的大侠都受不住了,何况是他?
他很心软的。
阮久抬手摸了摸心口,嗯,确实很软。
而仿佛这时,乌兰说话的声音才传到他耳边:“王后到底为什么想要留下?”
阮久按在心口上的手,再往上摸了摸,就碰见一个尖尖的小东西。
他把东西从衣领里扯出来,是那条狼牙项链,他都戴得习惯了。
阮久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就是因为害怕赫连诛哭鼻子。”
但他不得不承认。
“因为我心疼他,喜欢他,他一哭我就没招了,他是我的心肝小宝贝。”
乌兰在烛光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而阮久翘着脚,还满不在乎地晃了晃。
怎么的,我就是个小变态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正当此时,外边的马匹吁的一声停住了,马车使劲晃了一下,就停住了。
阮久被震得从位置上弹起来,磕到了脑袋,眼冒金星。
乌兰知道是出了事,帮他看看脑袋,见他没事,便道:“王后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这话,他就打开马车门,下去了。
阮久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想,自己还是太轻了。乌兰就坐得稳稳的,他竟然还能被弹起来。
他觉得好些了,刚准备靠到马车门边,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赫连诛来了,还没等他过去,马车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这回站在外面的是周公公:“小公子,马车坏了,不过凉州城就在前面,走,咱们走过去。只要到了大梁境内,鏖兀那边就不敢动手抢人了。”
阮久使劲摇头:“我不走。”
周公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下马车,抖落开披风,给他披上:“走。”
周公公在鏖兀宫中,跟着太后伺候了那么些年,见多了太后的事情,太后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他总以为阮久也会变成另一个太后。他又是个忠仆,对太后从来都言听计从,无有不遵,这是太后临死前留下的遗命,他当然要尽力完成。
所以他如今,分明已经将鏖兀视作洪水猛兽,一心要带着阮久离开。也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个执念,有些走火入魔了。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马蹄扬起的烟尘了。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周公公就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走了。
周公公简直是疯了一般带着他逃走,而阮久被他拽得生疼,跟着他的脚步,甚至来不及说一句“我不走”,就算他说了,周公公也全然听不见。
阮久偷偷地、再回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能看见追兵为首的那人的盔缨了,是赫连诛。
阮久刚要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周公公拉了回来。
“走啊,小公子快走啊。”
阮久只是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走也要堂堂正正地走。公公,我要是就这样走了,鏖兀现在不动手,往后也要找大梁要人的。我不能走。”
“大梁自会选新的人去和亲,赫连诛都这么大了,从前是因为那个批命,他才会选中小公子的。他下次再选,选的就不是小公子了,他会选其他姑娘的。”
“我……”阮久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怔了一下,忽然大声道,“我都说我不走了,我喜欢他,我心疼他,我放不下他,我看上他了,这总可以了吧?”
这回轮到周公公愣住了:“小公子说什么?”
“我刚刚才想明白的,为什么我只怕他哭,为什么我就想留下来。”
这时,赫连诛也带着人到了眼前,成百上千个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再也放不走了。
凉州近在咫尺,发现城外异动,城中士兵连忙戒备。
“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大梁边界?”
赫连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阮久。
阮久披着土黄土黄的披风,和沙漠简直要融为一体了,沙漠上的风太大了,要是不仔细盯着,下一秒就又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