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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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突然随着瞳孔急剧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后倏地缩成一个点,狠狠地撞在介泽心上。

他有些吃痛,大脑轰鸣,怅然若失。死去的人渐渐远去的忧伤和失意是那么清晰

介泽想挽留住那人,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束手无策。

周身开始模糊,雾稠如熏香

梦境定格,重归黑暗

介泽终于在漫长的梦魇中醒来,他揽衣推枕走出床帷,感觉到薄绸衣被濡了一层薄汗,很不舒服。

雕花的香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熏炉,熏炉内的迷香刚刚燃尽,这是介泽最喜欢的香种弥留。

弥留亦为木名,相传弥留木死后百年不倒,倒后百年不腐,腐后被山火焚烧,最后剩下的灰裹上露水,凝成蓝色的弥留香。

这种香闻着清甜泛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助眠效果极佳。

刚烧完的香灰有些温热,介泽拿起不知道什么人送的如意,一只手揽住衣袖袖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扒弄着香灰。

一阵阴风自下而上吹来,香灰将介泽呛了一下。

嘿,老友,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一个穿鼠色衣衫的老头不知道从哪个地缝阴沟里浮了出来。

介泽没搭腔,心情很不妙。不知是噩梦的缘故还是因为被灰呛到了。

呦,抱歉没看到你在扒拉灰,呛到了?老头没诚意的致歉。然后大咧咧地坐在介泽的榉木小几上,拿起小几上的血红色的果子啃了一口。

呸,真难吃,这是什么啊?老头随手丢掉了果子。

别扔啊,这果子可稀有了,得找到那新冢埋旧骨的坟,然后等七七四十九天后采下坟头草,砸成泥做肥料才能结得了这坟果。介泽云淡风轻地使坏。

啊!你要害死我吗?老头瞪圆双目。

介泽回了一记眼刀:您老人家死了百年了,还动不动就死来死去的,不幼稚?

介泽拍拍衣衫上的灰,又道:这是寻常果子,我吃不得,作了个法术,摆着看,朽不了。放了三十年有些潮了而已。见谅。

那老头呲嘴笑骂:真好,活该,老不死的,吃什么都苦。

你骨灰埋哪里了?介泽打断他的话。

不是吧,你肯为我做法复活?不过有些事情还没准备好,我瀛洲那边的朋友还没过来,这还没着落老人眉飞色舞地说道。

埋哪儿了?介泽再次打断。

阿房宫遗迹那有一古木,木下十尺有方盒,你取来拿冷火烤三天就开了,骨灰就在那里。然后老头说得太过激动噎了一下。

然后我一定把骨灰撒在个好地方,放心。介泽接话。

你我们好歹也是认识百年的老友了。老头气急败坏地想要抓介泽肩臂。

我们不熟。介泽闪身避开:你也别急,急我这里也没有墙让你跳。门在前面左拐三百步,不送。

老头脸色变了,怒问:介明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老头装腔作势很有一套,这一怒还真有一种天子怒庶人死的威严。

你恐怕是不请自来的吧,嗯?不速之客。介泽厉声回道。

老头在介泽话后灰溜溜地收起了那套装腔作势。心想这介泽从明城回来后变得不好对付了。

占星子阁下,人死后入轮回,万物生长,生生灭灭自有定律,我被迫违了天道,这身上的报应你没看到吗?介泽柔声细语地为这条老狗顺毛。

我有些事情未了,你自然是不死之身,怎能为我设身处地着想?老头悻悻回道。

丑阁大势已去,这经年累月积存下来的邪祟快要镇不住了。介泽转了转腕部黑沉沉的七丑珠,又道:钟鸣鼎食之家可否将邪物度化?皇城龙虎之气能否镇压邪气?

皇家七庙内将七丑珠供入,七丑珠内的邪灵受后世香火供养,不逾百年,可度化邪物你也会好受点。老头叹口气,抬眼看着介泽,道:介泽,你何苦呢,做那玩意的宿主,受邪气侵扰,夜夜不得安睡,孑然一身度这百余年,你不好过吧。

已死之人未了之情,未亡之身何等光景,我时日无多了,再为后人做点事吧。介泽负手而立,身姿若竹。

阁灵的身影由淡入深,它空灵的声音响起:阁主,七日前有位客人前来拜访,我见您未醒就依照常规谢客了。

占星子老头插话道:客人什么身份?

当朝天子携礼求见。阁灵答道。

介泽和占星子对视一眼,介泽闭眼查看阁中情况然后道:人现在还在我阁中。

占星子很有深意地笑着:介泽,这是有人在你瞌睡的时候主动递枕头的好事啊!那我先告退了,天子之气我这鬼魂可受不住。

好,你也保重,等我镇了邪灵,助你达成心愿。

一言为定占星子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介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道:抛却名与禄,抛却情与爱,这尘世还值得你留恋?

凡人命薄,人心易变,自己不老不死,宁愿孑然一身也不敢将感情倾注在凡人身上。

凡世之乐在于短暂精彩,若是人人不死,世上的痛苦叠加,凡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君要臣死

主阁很是压抑,何公公陪皇上在主阁整整等了七日,那位阁主看来是见不上了,他想。

陛下,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要不回宫吧。何公公终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弄出了点人话。

皇上在漫长的等待中显得病恹恹的。他没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主阁弟子被那位大人散去后,这主阁就寂寥的很啊。

丑阁分为七座,环绕京都分布,除去主阁外其他六座皆人声鼎沸。世家大族,皇室宗亲常去阁中收门客。这样看来主阁的确有一种远离尘寰的凄楚与清冷。

何公公收回发散的思维,道:自从阁主八年前无由地宣布散去主阁后就再未见过任何客人。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是否算是安慰到了自家陛下,垂垂老矣的皇上吐了口浊气,像是濒死的兽无奈地喘息,他抬手让何公公把他扶起,准备离开。

皇上心绪纷扰却也无计可施,他朝着空荡荡的阁子道:未能见到阁主大人实属晚辈福薄,略备薄礼还望大人笑纳,晚辈这几日打扰您了,这就告退。

二人正欲离去,忽然听到一个渺远低回的声音从四面传来:贵客留步,前几日有一事耽搁未能及时见客,见谅,如蒙不弃请移步相叙。

何公公以为这阁主是孤高兀傲之人,可听这言辞却十分谦恭,而且是年轻人独有的音色,不像是传说中活了几世的老人啊?

何公公仍然沉浸在阁主吐纳出的珠玉之声中,没有发现身旁的陛下已经移步阁室。

陛下正要推开一扇镂空雕花门,门就自己轻飘飘地开了。

他进入室内,此处黑得有些沉闷压抑,有些木制品因为长久避光受潮发出糜烂的朽味儿。

陛下忽然联想到了棺木或许就是这样的味道,后背一凉,头皮发麻。

介泽忽然出声道:屋子多年不见光,潮了些。

陛下他人老、腿软、脚麻、气虚、患有隐疾,被介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打了个寒噤。

介泽也算是领教到了这君主的胆小,他作法挑帘:开!

屋子里的遮光帘呼啦一声全部应声而开。

陛下朝介泽发声的方位瞧去介泽墨发锦衣默然而立,逆着光,宛若天人。

陛下缓了缓,终于适应了这突然亮堂起来的屋子,他挺直脊梁道:阁主大人看起来只有弱冠年岁,着实是仙人之貌啊。

介泽淡淡回道:阁下好眼力,我继任阁主时的确适逢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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