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生坚定地摇头,“我宁死不招,才会被打成这样。”
时雍:“……”
周明生委屈地摸了摸红肿的脸,“事到如今,我已是想明白了。我死不要紧,就是我娘,你看在她为你做肉的份上,在我死后,多照顾她。”
时雍扫他一眼,“你死不了。”
要死的人,出不了无乩馆。
想来大都督的鸟伤得不重。
可是周明生不明白。
他还没有从箭神光环里挣脱出来,一直碎碎念。
“阿拾,我家门口的桂花树下,有我藏的五两银子,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把它挖出来,交给我娘。就说儿子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嗡嗡嗡。
这人吵个不停。
时雍从来没有见过比周明生更啰嗦的男人。
还会哭。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真让她长见识。
时雍都听乐了。
“你为何不自己挖出来给大娘?”
周明生摇头:“那我还没被锦衣卫暗杀,就被我娘打死了。”
暗杀?
就他锦衣卫还用暗杀呢?
时雍双头抱头倒下去,躺在干草上,“你死不了。你若真有个不测,桂花树下的银子也甭惦记,我会帮你讨个媳妇儿,请别人帮你生个娃,一年给你烧三炷香。”
“我都要死了,你还在幸灾乐祸?”
周明生想到在无乩馆的遭遇,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换点新鲜词儿。”
“他们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
“回去睡吧。”时雍坐起来。
“嗯?”周明生看她无动于衷,怒了,“你这人怎的没心没肺?”
时雍瞥他一眼,“……”
第16章 她原该吃些苦头
亥时四刻,赵胤房里还掌着灯。
门外一群腰佩绣春刀的值夜守卫在巡逻,呼啸的风雨撞击着窗椽,将守卫们整齐的步伐衬得极是整齐。
突地,一体匆促的脚步声踩乱了节奏。
“报——!”
谢放急匆匆打帘子进来,单膝叩地。
“爷,阿拾被押入了顺天府大牢。”
谢放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赵胤眉头微动,手上的书慢慢合上,丢在桌几上,纹丝不动地坐了片刻,将那张画着鸭子的字条放在烛火上烧掉。
“歇了。”
“爷。可是您的腿,得让阿拾来针灸啊。这几日连绵阴雨,您这般熬下去……”
“死不了。”赵胤大步走入里间。
明明痛得厉害还能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谢放看着他的背影,一咬牙,“爷,我现在就去顺天府衙提人……”
“不必。她原该吃些苦头。”
赵胤抬手制止,走得更快,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帘子里。
一股风猛地灌过来,烛火摇曳。
门合上了。
朱九看看谢放,“爷这是怎么了?”
谢放皱皱眉,“兴许是阿拾所做之事,不合爷的心意了吧?”
夜阑风静,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无乩馆内愈发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