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一滩爬行过的血迹。
从血迹的方向看,杨斐曾经爬回无乩馆大门。
门上还有几个血指印。
谢放在那几条血路子上来去走了几回,抱头蹲了下去,挺拔高瘦的身子生生蜷了起来。
嘎吱——
大门开了,赵胤走了出来。
谢放抬头就看到他冷漠的脸,浑身一颤。
“爷!杨斐……去了哪里?”
赵胤看着他通红的眼,“想跟他一起离开?”
谢放喉头一紧,说不出一个字。
赵胤从他身侧走过去,朱九将马车驶过来,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停留片刻,终是撩开了车帷子,看向失魂落魄的谢放。
“地上清洗干净。”
谢放嗫嚅一下嘴唇,“是。”
————
今日是怀宁公主出嫁的日子。
寿宁宫,天还没亮便已忙碌起来。
赵青菀是前几日被皇帝派人从井庐接回来的。
她去井庐原是希望长公主能施以援手,哪料从圣旨下达那一日起,长公主就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任由她要死要活,一概视而不见。
对赵青菀而言,这个皇姑母,比外人还要冷血。
自杀未遂,她对长公主死了心,回京就求到张皇后面前。
张皇后倒是比长公主会做人,吃的穿的用的、镯子首饰鞋子送了一堆到寿宁宫,但却以胎象不稳、需要保胎为由,不肯见她。
皇嗣大过天,赵青菀连求她都不敢喊得太大声。
而赵青菀亲生的母妃,在皇帝面前比她更不得脸,不仅不肯帮她去向皇帝求情,甚至为了讨皇帝的喜欢,主动来劝说她,让她以大局为重,以大晏江山为重,不要再抗拒和亲,不仅如此,还偷偷教她要怎么讨汗王的欢心……
赵青菀在皇帝殿前也跪了一夜。
直到被太监宫女拉去梳妆那一刻,才真真看透这宫中凉寒。
公主之尊竟不如民间女子,对自己的婚事,也做不得半分主。
谢青菀哭红了眼,让负责妆容的嬷嬷很是为难,一遍一遍地劝说,可她泪珠子就是止不住,饭也不肯吃。
大宫女银盏看她如此,也跟着哭。
“公主,您好歹吃一口吧,从昨日起,您就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哪里撑得住。”
“我死了岂不更好?省了心了。”赵青菀声音沙哑,瞥一眼盘中精美的膳食,突然冷笑几声,“他今日会来观礼吧?”
他?
哪个他?
银盏愣了片刻,才从赵青菀的眼里看出端倪。
“这般盛大的日子,大都督自然会来。”
“若非不得不来,他会来吗?”
这……银盏无法回答。
在银盏看来,怀宁公主为了大都督简直是疯魔了。一直的喜欢一直的追逐,丝毫不顾及皇室脸面和名声,在朝野上下和民间市井闹出了不少笑话,而这大概也是陛下厌弃她的原因之一。
“公主……”银盏拿起碗,“我喂你吃几口,可好?就几口。”
赵青菀冷冰冰地盯住她。
银盏有点怕,不敢看她的眼睛。
“公主若是不想吃……”
啪!她手上的碗飞了。
摔在地上发出迸裂的破碎声,溅起的汤水湿了她的裙脚,银盏不敢去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看着赵青菀如同疯症般的赤红双眼。
“银盏。”赵青菀阴恻恻地看着她的眼睛。
“本宫等你如何?”
“公主待银盏……”银盏咽一口唾沫,忍住想要逃离的恐惧,一字一顿道:“恩重如山。”
“那就好。”
怀宁突然恶狠狠地抓住银盏的肩膀。
“你听我说,我喜欢赵胤,我真的喜欢他,只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