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无为将腰刀往前一推。
那男子一声不吭,退后半步,双眼却紧紧盯在他的脸上,那些刀疤仿佛是一道道刺目的光,让他的眼睛灼热得仿佛瞬间升起的火焰,震惊、不解,复杂难明,深沉阴晦。
无为别开脸不再看他,拖住时雍的手腕冲向门口,横刀身前,一把烟熏般的嗓子沙哑冷厉。
“都闪开,别逼我大开杀戒!”
那个险些被他抹了脖子的士兵,吓得脸都白了,举起刀不断后退,其余人等也不敢再贸然冲上前。
时雍没有看清无为的眼神,却认出了那个人——他就是谢放。
她心里一紧,亢奋又热血,很想夺一把刀,跟着他一起杀出去。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冷静。
且不说瓦杜有多少人,便是前来“营救”她的来桑,也是绝计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兀良汗大营的。“来桑的救”和“赵胤的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兀良汗大营守卫森严,四周围得铁桶一般,若单靠他和谢放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闯出去。
而现在,她还真得靠着来桑。
帐外,瓦杜已经被来桑打得没脾气了。
二皇子天生神力,打架有的是手段,也幸亏他伤势未愈,不然他今儿可能得活活被来桑打死,而且来桑有很大可能真会打死他,再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瓦杜见情况不对,嘶声吼叫。
“都停手!自己人打什么打?”
“让二殿下把人带走。”
“不过,待大汗归来,二殿下只怕得给个说法不可。”
来桑啐他一口,收刀。
“要何说法?本王拼着再挨一顿鞭子,也要先宰了你这鳖孙!”
瓦杜气得满脸通红。
眼睁睁看着无为将时雍从帐里带出来,他不敢上前,只能咬牙切齿地吼。
“二殿下这是养虎为患。”
来桑:“我乐意。”
时雍看着气势汹汹把她扛来的瓦杜像个蔫掉的鹌鹑,冷哼一声,拍了拍衣袖,从人群中走过去,走到来桑的面前。
来桑很高,嫌弃地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
“他们打你哪里了?”
时雍摇头,“没有。”
来桑哼声,瞥向瓦杜,“算他识相。走!跟我回去。”
来桑转身走在前面,时雍默默低头跟在他的背后,眼角的余光却扫着人群……
无为面无表情跟在她后面。
人群里,谢放目光死死盯住他,许久才慢慢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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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桑将时雍带入毡帐,转头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旁的亲兵个个持刀肃立,神情严肃。
帐里好半晌没有声音。
时雍心里敲着鼓。
来桑只是年纪尚小,行事莽撞,但他不是真正的傻子,她夺马离营的事,来桑在瓦杜面前虽然愿意为她遮掩,却不代表他当真不懂。
“想走啊?”
来桑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天灌了一口,那酒液顺着他脖子淌下去,湿了一片,他也不管,袖子一抹,黑着脸看时雍。
“本王哪里待你不好?说说看。”
时雍这会儿头发散乱,衣服脏污,身子也不舒服,并不是很好受,但是面对这个暴躁的小王子,她不敢硬碰硬。
“二殿下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漠北苦寒,男儿大多好酒,十七岁的来桑也不例外。
他酷爱饮酒,是时雍来后在他耳边天天念叨,他才不得不戒了的。
一口酒下肚,来桑胸腹间如有一团火在烧。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人儿,他双目赤红,哼声站起来,负着手走到时雍面前。
“说!为什么要逃?”
想岔开话也不行。暴躁小王子喝了酒,智商上线了?时雍垂着头,平静地道:“我是晏人。”
“那又如何?”来桑很是生气,眼睛里仿佛有火苗在窜,说完看她不作声,那脸色淡淡的,也不见悔改和害怕,他更气了,一把撩开时雍的头发,逼她把脸抬起来。
“准备逃去哪里?赵胤的身边?”
时雍盯着他,不说话。
来桑极是讨厌她这副顽固不化的样子,气得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赵胤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你看看你,被俘虏了这么多天,他可有来救你?你可知他在卢龙塞又是怎生逍遥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