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踪那日,见到邪君,大概是什么时辰?”
时雍转过头去,望着赵胤淡然的脸,目光静静凝住。
牵她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时雍思考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赵胤提示她,“你从无乩馆离开,是辰时。”
时雍努力回忆着:“当时我看你在祠堂受罚,心里不太好受,上了马车,一直想着事情,路上耽误多久,不太记得。但是马车停下后,我进了那个胡同,被带入房间,就看到邪君了。”
赵胤眉梢微沉,“之后,便一直在一起?”
时雍点头,“后来,我是被人蒙上头套带到天神殿的,这个过程是在一起。”
蒙上头套?
赵胤深幽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他中途可有离开?”
时雍眉梢微扬,“大人问这个做甚?”
赵胤沉声道:“那日,你辰时离开,而云圳约摸巳时赶到无乩馆,我随即派人寻你,又带大黑找到那个关押过你的胡同。一见人去楼空,随后,我就去了东厂见白马扶舟。”
时雍问:“见到了吗?”
赵胤点头。
“那这么说——”时雍想了想道:“同一个时间,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白马扶舟。若是能证明,你在东厂见到白马扶舟的时候,我恰好和邪君在一起,那么,他们就并非同一人了?”
第301章 闲话家常
太阳渐渐落山。
予安套好了马车,载着时雍和赵胤再次往皇城的方向行去。
车厢里一片寂静,大黑安静地趴在地上,仿佛睡着了。
时雍坐了片刻,撩开车帘,望着日头从屋檐落下,又回头看一眼赵胤手上的沙漏。
“那人劫持了我,会往皇城方向去吗?”
赵胤稳坐不动,面色淡然,“会。”
时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为免我发现路线不对,会先往正确的路上走一段,待到僻静之处再更改路线,即便我有所察觉,也来不及了。”
当时前后皆被截断,证明沿途有人跟踪。这个道理说得通。时雍分析完,看赵胤眼神沉静,从帘纱漏出的光线落在他侧脸颊上,鼻翼高挺,唇线凌厉,竟有种别样的清俊,龙章凤姿,词藻难描。
“大人。”时雍有点动了心思,但坐得还算端正,尤其看赵胤这认真办案的模样,也不得不保持严肃,“这法子,能还原时辰吗?”
赵胤眉头微蹙,“试试看。”
“唔~”时雍点头。
白马扶舟是不是邪君,不论是对案件本身还是对朝政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就时雍观察来看,赵胤并没有受到朝堂那些墙头草的影响,也不受局势左右。他尊重事实真相,而非出于政治考量,更没有像旁人揣测的那般,索性就此扳倒东厂和白马扶舟,擅权独大。
时雍这么想着,再看这个男人,眼神便不由自主生出几分爱慕,连自己也没有察觉。
“大人是我见过的最正直的人。”
赵胤凝重地看过来。
时雍看他表情,噗声一笑。
“以前我对大人其实也有些误解……”
从大晏朝臣到长公主,包括以前的时雍,对赵胤的猜测全是基于客观因素的判断和考量。可只有接触到他的人,才知道他胸中自有千秋,绝非那些只看蝇头小利的思想可以理解。
是忠,是傻,也是大智慧。
“怎么误解的?”
时雍没料到他会问,莞尔一笑,四下看了看,挪过去坐得离他近些,手指抬起,轻点计时的沙漏,散漫地抿了抿唇。
“以为大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监视百官,排除异己,看谁不顺眼就罗织罪状,轻则抄家,重则灭族。那时候,看到大人我就恨不得躲远些,生怕触到大人的逆麟……”
她是闲聊的态度,说的是仍是时雍那会儿的真实感受。雍人园产业遍布,时雍的商业帝国极其庞大,她背后有楚王赵焕撑腰,可心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一直避着东厂和锦衣卫的锋芒。
说看到赵胤就远离,倒也不假。
可赵胤眼里的她,不是时雍,而是宋阿拾。
那时的宋阿拾,确实是极怕他的。
他思忖片刻,问她:“为何突然不怕了?”
时雍抿唇轻笑,手指还在那沙漏上点来点去,眼神却斜飞向他,“因为我发现大人没有想象中可怕。而且,大人对我好。”
说到最后,她脑袋已经蹭到了赵胤的肩膀,小脸微仰,眉眼生花,好不娇俏。
赵胤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眼里,仿佛幽冷的河面突起涟漪。
“哼!”
他若有似无的哼声,听得时雍心里微微一荡。
“大人不信?还是对我的话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