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少装神弄鬼。”
赵胤:“让他说。”
朱宜年又吐了一口血。
痛感让他的嘴,有些麻木,声音模糊了许多。
他不理会庚二和庚六的怒视,只是看着时雍幽凉凉地笑,诡谲莫名:“我早说过,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们才是这个世界更高维度的存在,我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说你,何必与这些凡人为伍?相信我,只要你不和我作对,我能给你的比他更多——”
朱宜年藐视一般扫过赵胤,看着时雍冷笑。
“一个来自文明时代的人,拥有上天恩赐的不死之魂,竟被小情小爱所打动,做出如此背弃天道的事情。如此腐朽和恶臭的封建时代,如此陈旧不堪的邪恶秩序,哪一点值得你去拼死维护?你又何苦一定要和我作对?时雍,陪我一起推翻这邪恶的桎梏,一起成就万古不巧的功业,不好吗?”
朱宜年双眼赤红,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种刺人骨头里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时雍脊背僵硬,头皮寸寸发麻,“你究竟是谁?”
朱宜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轻咳一下,一缕鲜血从嘴角淌了下来。
“故人。夏鼎秦砖传千古,墨家九号觅良缘。”
一字一字,朱宜年说得很慢,却如惊雷般在时雍的耳畔轰然炸开。
墨家九号?这个名字曾经躺在她的卷宗里。
那是一个古董店。
时雍穿越前办的最后一个案子,便与这个古董店有关,而她正是死在这个案子上头——勘查现场的时候,与匪徒不期而遇,然后同归于尽,还间接害死了一个人质。这是她穿越前的最后记忆,来到这个时代后,她曾经再三复盘这一段经历。因此,哪怕过去多年,仍是记忆如新,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演绎过无数遍,记得清清楚楚。
时雍从震惊中回神,俏丽的脸上有瞬间的恍惚。
“你是……”
那个时代的故人?哪一个?
朱宜年看着她震惊又惶惑的双眼,邪邪地勾出一个笑,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徐徐地道:“怎么办?你杀不掉我。我也杀不掉你。今天我死了,来日我总能出现在你的身边。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时雍汗毛都竖了起来。
“阿拾别听他。”
赵胤的手伸过来,拿走时雍手上的镜子,语气温和而坚定。
“危言耸听,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何足为惧?”
他端详着镜子,眼里掠过一丝讶异。
时雍看着他:“王爷发现了什么?”
赵胤与她对视一眼,目光微凝,又转头看向朱宜年,淡淡地道:“阿拾,别让他死。本王想看看,他如何不生不灭,如何在本王的大牢里……神魂永在。”
“哈哈哈哈……咳咳咳!”
朱宜年又笑又咳,喘息般瞪视着赵胤。
“你以为这般就能锁住我了么?妄想!”
顿了顿,他目光一闪,又朝时雍发出一道幽凉的笑。
“保管好镜子。为我,也为你自己。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说着,他突然张口咬向舌头。
庚六眼明手快,一把扼住他的下巴,用手柄死死撬开,朱宜年呼呼地喘着气,双眼一瞬不瞬地盯住时雍,笑得人毛骨悚然,直到他无力地倒了下去。
天空一道惊雷落下,乌云密布。
春雨浙沥落在大地,浇透了整片天地。
不等雨停,一行人马便从葫芦寨出发,去了位于通宁远的土司城。
……
一路上,细雨不停,打在车帘扑扑作响。
时雍手里握着那面镜子,有些沉默。
在葫芦寨的那个房间里听到的那些话,实在惊世骇俗。因此,庚二和庚六都被赵胤封了口,不许他们对外声张,而赵胤也没有问她关于朱宜年说的那些事情。
赵胤也很沉默,这让时雍内心浮躁不安。
难道他对这桩隐密的事情,半分都不好奇?
朱宜年说:他们不生不灭,神魂永在。
世上当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时雍原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穿越和借尸还魂的事情,她都经历了,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时雍相信朱宜年不是全然在说谎,但她又想不明白,既然他们都不生不灭,神魂永在了,邪君又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面镜子?费尽心机,辗转各处,他怕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