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拾看到谢放,怯怯地回了个礼。
“我不知。不过,早些时候,临川和苌言想去遛狗。兴许王爷陪他们去了吧?”
王爷行踪,怎么会告诉她?
不仅不会告诉,她这个“母亲”连与他们同行的资格都没有。
她是妻,又不是妻。是娘,也不是娘。
日复一日,她只能在这偌大的府中,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却又无能为力。
谢放大体明白她的尴尬,看一眼,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无乩馆有一个后花园,种有一些花草树木,有假山亭台,还有两块小菜地,以前时雍便喜欢带大黑在那里玩耍,若是没有人遛的时候,大黑自己也会去那里遛自己。因此,谢放没做他想,径直绕过院子,往后花园而去。
入冬后的园子,荒凉一片。
谢放在里头走了一圈,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有苌言在的地方,是不会冷场的,那只能证明,王爷不在这里。
谢放皱了皱眉,刚要转身走,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
“找什么呢?”
后花园靠房舍的那头有两棵大桂树,入秋便香飘十里,这个时候早已不闻桂花之香,但桂树四季常绿,枝叶繁茂。
谢放抬头,看到树上坐着个人。
他后背倚靠着树干,一只腿微微地曲起,一副慵懒的模样,半副铁制面具泛着淡淡的寒光。
谢放沉下脸,“你坐树上作甚?”
杨斐双眼锐利的盯住他,“是我先问你。”
谢放收了收脾气,平静地道:“我找王爷。罗公公请来传旨,想必是为了修葺皇陵一事,须得马上通知殿下。”
赵胤想开皇陵的事,谢放和杨斐都知情,因此,杨斐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而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我在等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谢放皱起眉头。
杨斐道:“农庄的吕姑娘今日要送菜过来,顺便看看这个后园的菜圃里能种些什么小菜。我在这里等她。”
自打时雍生病,吕雪凝便常来探望,杨斐曾陪时雍去过农庄,同吕雪凝也算熟识,可是说人家姑娘是他的心上人,未免太——
谢放眉头紧蹙着,觉得杨斐有点变了。
“你注意言词,别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杨斐眼睛乜斜着他:“她未嫁,我未娶。我两个的年岁都不小了,又都是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想在一块凑合着过日子,怎么就不行?”
谢放沉默。
按说,杨斐得了理,这事便了了,哪知杨斐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轻飘飘从桂树下一跃而下,站到谢放的面前。
“你且说说,是何道理?我怎么就不行了?因为我容貌毁去,不配吕姑娘?”
“不是不行。”谢放的眉头越皱越深,被杨斐厉色地盯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好半晌才斟酌着道:“若人家姑娘当真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那自然是好。如若不是……杨斐,你可不许再由着性子来了。小心爷的军棍。”
军棍?
杨斐有多久没挨过揍了?
回想过去那些时光,他嘴角隐隐浮上一丝笑。
“我以为你会找些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谢放愕然相问。
“没什么。”杨斐侧过身去,突然道:“我娶妻的时候,若是银子不够,你可愿借我一些?”
以前杨斐没少在谢放这里借钱,各种稀奇古怪的借钱理由他都能编,花样多不胜数。谢放从来不多问,一律出借,偏生这样,杨斐那会儿脾气大,性子古怪,还总找事,总是谢放去帮他擦屁股。而那些年借的钱,还是杨斐从漠北执行任务回来,才一次还清的。
在他们的陈年旧历里,杨斐可谓劣迹斑斑。
谢放犹豫一下,仍是点了头。
“借。你若当真要办,我来替你张罗。”
“你?”杨斐笑了,“你凭什么身份替我张罗呀?也不怕人家笑话。”
谢放皱起眉头,不耐道:“你无依无靠,我无靠无依。做个亲兄弟,情分也是够的。你就当我是你哥,亲哥。”
“亲哥。”杨斐摸着下巴,咂摸着这个词儿,笑得开颜,“那好。不许食言。”
谢放嗯一声,掉头就走。
他向来是这样,没有多的什么话。
杨斐跟着他的身影转头,诶了一声,又叫住谢放,“你怎么不问问我,王爷去了哪里?”
谢放停下脚步,回过神来。
是啊,怎么没有问他呢?
谢放稍顿一下,正色相望,问道:“王爷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