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怕启陵出事。
若赵胤当真死在爹娘的墓里,那他圆寂后就算变成舍利子……大抵也是黑心的。等去到那边,先师也得骂他。
“罢了罢了。”
觉远重重叹息,回头看着他父子二人。
“跟我来。”
觉远走在前面,赵胤和甲一等人安静地相随。原以为觉远是带他们去启动机关的,岂料,觉远带着他们围着主墓室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原地。
众人:……
大家齐齐看着觉远。
觉远拧了拧眉头,掐指而算,突然换了个方向。
“跟我来。”
众人交换个眼神,再次跟着觉远围着主墓室的水银渠走一圈,然后站回到原地。
甲一黑着脸,不悦地问:“老和尚,你在搞什么鬼?逗我们玩耍呢?”
除了甲一,其他人都是晚辈,即便心里有疑惑,也不会在觉远面前放肆质问,只有甲一,不必留情面。
那天甲一摔门而走的事情,觉远心中似乎有气,乜斜他一眼,说道:
“老衲所知,也是陪侍先师时,偶然听闻。帝陵主墓室亦是第一次来……”
甲一皱眉,“那要你何用?”
他怕老和尚犹豫不决,故意激他。奈何觉远今日很是心平气和,“若施主不幸遇难,老衲或可为你念个往生咒?”
“你——”甲一气得吹胡子。
觉远却是不动声色,除了对甲一有些怨怼,他看谁都慈眉善目的模样。
说罢,觉远不理甲一的表情,转头对赵胤道:“当年先帝设计帝陵时,曾说起阴山皇陵之巧,前室有乾坤离坎艮震巽兑八室,须经八室方能进入墓道。然而,八卦极易让人参透,不若变八为十……”
“变八为十?”
觉远点点头,望向主墓室,又道:“方才老衲围主墓室足测一圈,所见与当年先帝所说,略有相类。”
他指了指深沟边的木柱,“每隔十二根方柱,便有一根圆柱,由地及天,柱擎乾坤,看上去是为美观,大气,可老衲仔细数了数,圆柱数量恰好有十根。”
觉远所说的方柱、圆柱是围绕主墓室四周,擎在深沟一侧,用来支撑墓室的石头柱子。石柱从下往上,撑着墓室拱顶,柱身大小相同,打磨光滑,柱身上的龙凤相缠合绕,雕刻得栩栩如生,宛若一件件艺术品。
赵胤观察片刻,确如觉远所言,每隔十二根柱头,便有一根更为粗壮的圆形石柱。
圆柱上没有龙凤合雕,只有挖空的壁龛。每个圆柱上的壁龛都是上下两层,上方为一颗大小相等的夜明珠,下方则是安放着一盏精巧的长明灯。
很显然,这个设计是为照明所用。
时人将陵墓称为阴宅,看成是死后的居所,为了宫殿灯火长明,这才有了长明灯的发明。天寿山帝陵自然也有,不足为奇。
“大师是说,这十根石柱有何古怪?”
觉远摇头,“有何古怪老衲不知。方才瞧了片刻,也未瞧出来……”
甲一眯起眼,不悦地看他。不过,为了不被念“往生咒”,这次他没有质问老和尚。
却是赵胤低声道:“既然先帝同大师提到八卦,又说八卦易于参透,那帝陵的设计想必会与八卦相对应,却又不那么容易参透……”
“十根柱子,十是什么呢?”
“十天干。”觉远恍然大悟般想起,手指飞快地捻动着串珠,“老衲糊涂,事过多年,竟是忘了。”
赵胤问:“何事?”
觉远道:“王爷可还记得先帝让甲一把十天干首领印鉴交给你的时候,说过什么?”
赵胤微微皱眉,那天先帝精神很好,说了许多的事情,但有一句,当年的赵胤用了许久都没有想通。
先帝说:“若有一天你走投无路,这也是你安身立命之物。”
以他当时的权势地位,如非自己作死,那能让他“走投无路”的人,大概只有当今皇帝。若要他死的人是当今皇帝,他即便有十天干在手,又有什么用?
以十天干的力量,难不成还能对付得了帝王的千军万马不成?
赵胤那时对先帝感激不尽,虽是觉得有些蹊跷,却也没有深想。
“大师是说,十天干首领印鉴里有诡秘?”
觉远摇头失笑,“非也。老衲是说,十根石柱倒是可以对应十天干。有一次老衲在旁边看先师和先帝下棋时,听来一句,十天干早晚是要留给王爷的,可那时王爷还是垂髫小儿,先帝也正当盛年……”
先帝把十天干这个近卫组织留给赵胤没有什么不妥,可从赵胤尚在年幼的时候就盘算好了,那确实有些古怪。
除非,十天干与赵胤有旁的关联?
那有什么是让先帝耿耿于怀的呢?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阿胤的身世。”
甲一说着,扶刀就走,“我去看看石柱……”
赵胤伸手拦住他,“父亲。”